作为一种信条,她种花并不是为了制作干花。有一年,她特意把蔬菜园子里种上了终年不谢的野花,飞燕草、羊耳蒜、海石竹。因为塔莎总是把它们种在外侧,所以往往是一目了然。当花蕾刚刚张开的时候,塔莎便开始收割,这样能够保持最好的颜色,而且要在清晨就收割,那时候植物的茎汁液最饱满,以便能够在制成干花后依然保持亭亭玉立的姿态。然后她把干花一把一把地捆扎好,用酒椰叶纤维扎上,挂在温暖的厨房里。厨房总是塔莎的荣耀与欢乐之地。但是最终,她还是会对这些永远悬挂在头顶上的一成不变之物感到审美疲劳。从园艺学的角度来讲,塔莎更喜欢经常性地变换风景。圣诞节临近的时候,大多数干花都派上了用场,分赠给了各路朋友。然而,只有一小部分残余的仍然留在家里,挂在房梁上,无论屋外多么的阴暗,那些干花倒是为用食品储藏室增添了一抹亮色。
干花并不是悬挂在房梁上的惟一植物。如果你个头够高,你很可能还会被食品储藏室里那悬在空中的成捆香草干货磕碰到,塔莎这么放置,是为了做汤时伸手可得。当春天临近的时候,你就不太需要在厨房里如此闪闪躲躲了,因为那些成捆悬挂的香草干货的需求量会慢慢减少,而被更多的时令蔬菜所取代。当夏天到来的时候,又有了显而易见的缺货,这些香草干货就又被再度补充上存货。每到那时,塔莎一手拎着从厨房里拿的大剪刀,另一手挎上她钟爱的采摘篮,便搜集香草干货去了。
香草园占据着小山的山顶,周边环绕着罂粟。它位于山坡的这一侧,这儿土壤贫瘠但排水优良,这正是塔莎每天都要使用的香料作物的理想种植场所。实际上,更利于香料作物生长的土壤,确实是需要避免施肥过量的。香草在标准模式下种植,用砖沿着圆形的苗床边缘砌成人行道,然后把一棵坛养的月桂树或是迷迭香样本放置在中央。塔莎的香草园,就是整个庄园里最整洁的一隅。无论主人是否外出,这里每天都要修剪,剪掉冬香薄荷、龙蒿叶、牛至、小茴香、紫花罗勒、韭菜,或是其他某种她想要点缀到当日菜谱上活跃气氛的。新鲜采摘的大多数她都可以用到,但也会剩余一些储存着将来使用。
百里香,是塔莎提着采摘篮走向香草园时最经常入手的猎物。“我总是没有足够的百里香。”她低声说,又瞥了我一眼,以确认我是否听懂了她的双关语。“我真是肆意地把它们剪下来晒干哎。”她带着忏悔的语气。但是迟早,所有的百里香都被剪进了屋里,而剩余的枝茎分叉生长,变得更加浓密茂盛。
在那些寒冷的月份里,温室虽只能提供一些花卉小品,但是它也有实际的意义,并且能培育塔莎每天都需要的香料作物。
在夏天,溢满香草的草莓坛子就放在离厨房不远的阳台上。
凭着与生俱来的对于实践的热爱,塔莎能将手边的每一种香草物尽其用。她把鼠尾草放到硬乳酪以及火鸡填充馅料里,罗勒则放入她非常引以为傲的烘烤的豆类食谱里;还有大量的欧芹被收割、剁碎,然后冰冻起来备用。可以加入汤和焖菜里的月桂树叶子,则放在碗柜上的一只大碗里。但是大多数的香料作物,都是被剪下、扎成小捆并系好,然后悬挂风干的。最终,它们挂在厨房里头顶上的位置,但是风干的过程其实是在阁楼椽子上或温室里完成的。
如果有客人想要喝一杯花草茶,塔莎会取来甘菊、荷兰薄荷、玫瑰花瓣、蔷薇果、蓝锦葵的混合物,只要一点点,就能像香囊一样美丽芬芳。
根部入味的香草,比如牛蒡和胡萝卜,当然是另外一回事。它们是在蔬菜烘干机中备好的。塔莎有一种新的烘干论调,但是很少应用到实践中。更常见的,是那种放置在壁炉旁边的,个头巨大的长方形古董烘干机在工作着。烘干机的工作是一天当中最有魔力的工作时段,“它完成得很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