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 忏悔(1)

杨大远基本上吃不下饭了。

他把筷子放下,点燃一支烟,一直把头埋着。

“那封信,我收到了。但是,孩子,那些年,我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只有把那封信藏起来,假装从来没有收到过它。”

他双眼含泪。

“在很多年的时间里,那封信真的被我忘了。我照样上班、打牌、吃饭、写剧本、演戏,去亲戚朋友家东晃晃,西晃晃……后来,那封信也消失了——怎么弄丢的,我都记不得了。但是,信丢了,并不表示它不在了,过了50岁,它就突然卷了起来,变成了一根锥子,锋利无比,时常被我想起,一想起来,就狠狠地刺我的肉,剜我的心!

孩子,这次来北京,我最怕你跟我提这封信,但我知道,你是一定会提的。我知道,该问的,总会被问起,只是我这张老脸,真是无处可放啊!

这是你一生中对我提出的唯一的要求,但我,竟然没有帮助你!我不配做一个父亲!”

杨大远热泪滚滚。

庭庭红了眼睛,递了一张纸巾给杨大远,那张纸巾很快就被泪水浸透了。

“这些年,我的工资,都被你那个阿姨控制着——到现在都是!每个月,她都只给我300块的烟钱。一个月300块啊,我比吃低保的还不如啊!杨大远对她发泄着不满。我那个时候,根本不敢在她面前提你,更不要说要钱来给你,这是我的懦弱……孩子,我真的无脸对你!”

庭庭伸出手,去轻轻拍爸爸的背。

得意也吃不下饭了,放下筷子,坐在那里。

小芸也是。

全聚德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原来是服务员关掉了周边的顶灯。此时,已经过了下午3点,整个全聚德大厅,只剩下他们,着急午休的服务员用惊异的眼神看着这一桌客人。

吃完了饭,得意带老杨和庭庭在后海逛了逛。

得意对老杨说:“喏!你看,我骑摩托车摔的伤疤就在这里!”

老杨说:“你不要太在意了,在你告诉我之前,我根本就没看见它!”

他们从荷花市场一直沿着湖走到了银锭桥。下午吹起了风,要变天的样子,树枝摇动,吹起来一些垃圾,那些垃圾随处可见,它们在这个城市里倒是活得自由自在。

一些人在湖里划船。

得意问:“你们想划船吗?”

“不划!不划!”老杨连连摆手。

途中路过一个小茶馆,几个伙计在招呼他们进去听相声,老杨挑起眉毛,表现出兴趣,他们就进去听了两耳朵。

刚坐下来5分钟,就有服务员上来推销茶水。

最便宜的一壶茶要80块,老杨伸长脖子,从得意手上的价目表上看见了价钱,马上站起身把她们拉出去了。

“太贵了!太贵了!一壶茶要80!有啥子听场!”一出去,老杨就嚷嚷说:“这两个小伙子说的相声,还没有我说得好,庭庭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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