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毕业前的寒假,得意和父母之间出现了一场冷战。原因是得意想上高中念大学,父母却希望她上中专,能早点儿出来工作,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得意那时候不懂事,又在执拗的年龄。那个寒假,每一天,她不是在他们面前流泪试图感化他们,就是跟他们激烈地争吵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
各种办法试过都没用之后,她就用沉默来抗议。
有好几天,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她一句话也不说。
父母也不管她,该喊她吃饭就喊她一声。
沉默的抗议也无效之后,得意偷偷在家里的药箱子里翻出一瓶安定,放在了枕头底下,她希望嫦琪能发现这瓶安定,并且被吓住。
但是,他们似乎从来不关心一个15岁女孩子的枕头底下究竟会放着什么。
得意绝望了,她甚至想过真的把那瓶安定吞下去,为此,她时常在夜里流泪,想象着自己死了,嫦琪该如何悲伤欲绝。
我想念大学!我想念大学!我想念大学!她一边流泪,一边从心里默喊。
隔壁传来的是父母的鼾声。
得意把手伸到枕头下,摸到了那个硬硬的小药瓶。
还剩小半瓶,这点药能死成吗?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她不愿意想到,但是又觉得,似乎可以给她的生活带来一点儿希望的人。
杨大远,她只见过一次的亲生父亲。
得意偷偷给杨大远写了一封信,大意是,如果你是我的父亲,请给我寄一点儿钱来,我想念书,想念大学。这封信,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是提出自己的要求。在信的末尾,得意还运用自己学到的法律知识,补充道:你是我的父亲,你有抚养我的责任,这么多年你没有管过我……如果你仍然这样,那么,我要去告你!
信写完以后,得意跑到邮局去,在收件人地址那一栏,写下了“云南省永宁县文工队”。她不确定这个地址是否正确,但她心里有一种信念:他,一定会收到这封信!
整个寒假快要结束了,得意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她是彻底绝望了。
最后,得意再次抱着“肯定无效,但也要试一试”的心态,去找嫦琪最好的朋友——黄姨,请求她来劝说父母。
黄姨和嫦琪是20多年的好朋友,她看着得意长大。
黄姨一来到嫦琪家,就流着眼泪对嫦琪说:“孩子都哭成那样了,每天眼睛都肿得这么大,你就让她上高中吧!”
嫦琪比黄姨哭得更厉害:“看她那样,你以为不是在挖我的心?我何尝不想啊,但是,如果她上了高中,要三年,还要上大学,又四年,后面还有小芸和滔滔,他们也要上学……学费一年比一年贵,这个家,实在负担不起了呀!”
黄姨看嫦琪哭成那样,也哭得更厉害了。
这时候在旁边闷头坐着的第三个父亲说:“别哭了,还没中考呢,等小意考完了再说吧!她要是考不上中专呢?你不想让她去读高中都不行!”
中考的时候,得意没有尽全力,她早早地交了卷子出去了。
成绩出来的那天,得意忐忑不安地去县城十字路口看红榜。
她直接从红榜的最低端看起。
考试结果让她欲哭无泪。
成绩刚好过中专录取分数线,高出了一分。
这样的成绩,第一批中专录取名单,没有她的名字。她如愿进了民族中学的高中,还参加了军训。
让得意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军训结束后,她刚在语文课上交完一篇叫《高中生活的第一周》的作文,就被老师喊了出去。
教学楼下,停着第三个父亲单位的车,第三个父亲从车上下来说:“补录的名单来了,你被民族师范录取,在昭觉,今天就要去报到。”
得意的心霎时掉到了冰点。
还没来得及和教室里的老师同学告个别,她就去宿舍卷了被子行李,跟父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