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最初对女人都好。若那易津离是个贫民百姓倒也罢了,或许还有一分情痴在,只那男人偏是个王侯将相,自古无良人,且又遭那冷眼妒忌,吾儿嫁过去注定是要受罪……”指尖攥上木栏,纤细手指泛出青白骨节,柳汐辞狠狠扯了笑,怔怔看着洛明辰身上那一抹藏青方又言下,愈发悲落,“我想救她。不想那孩子太过良善,竟是替她那无良兄长挡下一刀,她怎就这般傻?!我救下她,不就可以远走高飞了么……”
步子费劲一动,洛明辰似要再听不下去。转身欲回,她真的害怕,害怕回忆到哪一处便是潸然。只现时的洛明辰再不会哭了,再不会。眼泪微笑皆是面具,面具下,唯不过一颗阴冷的心。阴冷到发霉长草,再不会暖下半分!
“大人。”身子方要艰涩袭出,却不及身后那一声清暖。硬生生顿下,方又听得柳汐辞轻诉,如耳语呢喃,“你的眼睛特别像卿儿……”
心,愈来愈沉。沉到崖底无声,空落出一片寂然。愣至半晌,洛明辰终又扯出一丝笑来,那笑隐着真情,是附体后少有的温暖。她亦知,洛明辰的一双眸与苏砚卿的何其像,犹于在她笑时更甚。然,洛明辰终是笑的太少,少到最后,竟连自己都要忘了,两人那极其相似的眉眼。
“或许,她替兄长挡下那一刀,是怕你作孽太多罢……”
沉步出牢,洛明辰再不敢回眸相视。她必知母亲正伏在木栏上观着自己,她怕稍一回眸目中便是满满的花殇。留下清音,是她予母亲最后的温情。至少,两不相欠,自己也可活的轻松一些。
一路出玦厉府,侍卫无一敢阻拦。洛明辰却是愈发沉肃,不言一句话,不行一分语乃至出得狱来亦不上轿,只想自己一个人清净走下去。心中尽是酸涩,夹杂了这一辈上一辈的记忆。她本是想忘的,却不想,忘到最后,竟是记的愈发清楚。
锦轿尾随于后,洛明辰亦只当一人在走。行长街,过闹市,她都只觉这世上再无别人。唯路过西肆街前,猛有锣鼓喧天之鸣响,她方才回神。冷目凝上方才知是有人家婚娶,赤红色入眼扎心,洛明辰却寂寂的笑,心下百转,这又是哪一处男子,要得了女人的心。
绕步自人群后挤出身来,洛明辰方要再走,却不想低眉那一刻猛掠过茶楼窗根处,目瞬时作疼。她分明看得清楚,那两人的眉眼,即便隔了千百个人,她只一眼便也能认出他来。楚纤纤,安陵析痕,心底碎碎念,方知心中某一处微疼。那两人不过刚从茶楼里走出的样子,莫不是背地里还有什么行举……今早不是刚演完戏么,现时茶楼重聚,该是道真情的时候罢!
缓缓抬眸,阳色尽数又隐进云彩里。阴沉沉的,似心,一切皆阴沉沉的。
月白冷蕊,星缀虫鸣。目下水光潋滟,荷田倾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