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说的是,以后还望姑姑多提点奴婢不要犯太多错才好。”她在鸾凤殿待了一阵,倒也摸清了梓桐的个性,只要顺着她的话说,她便不会太为难人。
“你是个机灵人,皇上也挺喜欢你,好好侍候着,再撑几年就能出宫了。在宫里,记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活着走出锦宫的奴才,才是真本事。”说到此处,梓桐脸上显露几分得意之色。
半月弯只是赔着笑,心内却挣扎起来。若真还要熬到二十五岁,她怕真是熬不住的,毕竟沙迷蝶这个身份还报小了两年,她本已双十年华,却只称十八岁。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大都是梓桐在说着君卿夜的习性,大有要把半月弯当成接班人的架势。半月弯倒也听得认真,小心驶得万年船,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只有了解了君卿夜这个人,才有机会寻到胜利的契机。
三更的更漏声响起,梓桐终于放了半月弯回去休息。只是,躺在床上,半月弯却怎么也睡不安稳,君卿夜的态度和俞婧婉的敌视都让她困扰。唯今之计,也只能去找君卿欢问个究竟了,关于萱妃,关于《踏雪》,她决不能一无所知。她不再安枕,瞬间翻身而起,换上一身暗色衣衫,直奔宫门而去。
她已离开佑王府五年,立于门前,竟觉有些恍惚。踌躇许久,方才入内,只一眼便望见他屋内灯火通明。迷蒙间,似乎又看到那如墨黑瞳微笑起来弯弯如月的样子,她忽而眼中一酸,竟有股想落泪的冲动。
不待她移步,那熟悉的雕花木门已被人打开。迎着冬夜清寒之气,他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现身于她眼前,“以为你再不愿来此地了,今夜当真很多惊喜。”
“或者你想说的不是惊喜,是惊讶吧?”半月弯语气平淡,不激动,听不出什么感情。
“还在生我的气吗?”他温言道,缓缓走下台阶,衣袂飘飘朝她走来。
她静立着,并不回应他的话,只冷声反问:“为何要故意激他?你明知俞婧婉今夜所为是为博他一笑,为何要闹事?”
“不说这个行吗?你难得来此,不如陪我对饮几杯?”他温润如玉的嗓音,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烈酒的影响,只是弯弯如月的眼眸似被染上了几分落寞的忧伤。
她咧了咧嘴,无情反问:“没喝够吗?还是你嫌醉得不够?”
“弯弯。”他又唤她的名字,一如每一次他这般叫着她,似乎在撒娇,似乎在求饶,但更多的,只是希望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半月弯别开脸,不去看他的眉眼,抬头望着寒夜中泛着银光的弯月道:“出来得太久会被他发现的,若是你真不说,我离开便是。”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每当他不想开口,便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岔。只是现在的她,已没有陪他的勇气。
闻言,他似乎有所动容,“弯弯,别走,陪陪我。”
“一直以为你便是不爱我,却也是喜欢我的。直到今夜,我才明白,原来你无论是爱,还是喜欢,都是因为另一个人。所以,你会对我好,会救我,亦只是因为我像萱妃是吗?既然给不了我想要的,又何必拉着我不放手。陪你?你觉得有必要吗?”无情这种东西,本是不需要学习的,她天生就会。当她对他说着这些话,心,仍旧撕裂般疼痛着,像是被狠狠划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大口子。
“你以前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似乎有几分失落,他望着眼前的半月弯,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