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4月20日下午,阿道夫·希特勒最后一次钻出他的地堡,这时离苏军包围柏林还有5天。这天是他56岁大寿,为此他爬上了楼梯,踏进帝国总理府断壁残垣、尘土飞扬的房间。就在一会儿前,盟军以自己致命的方式给他道了喜。美英联军动用1000架飞机空袭德国首都,这恐怕是他们最后一次空袭柏林了,与此同时,步步逼近的苏军大炮也对柏林市中心第一次发射了炮弹。“真不痛快,”元首的秘书马丁·鲍曼在日记中写到,“这场面毫无节日气氛可言。”
自打希特勒1933年初掌大权以来,他的生日就一直被尊为全国性的假日,但此时的德国已不能算是完整的国家。从北到南仅有一条狭长地带由德国控制,而且苏美两军的先头部队会师后,形势还将急转直下。柏林在苏军的强攻猛打之下,成了一座弹痕累累的废墟,它的电力、煤气和卫生系统已瘫痪,市民们排成长队为的只是一口吃食。
希特勒自己也瘦得脱了形。他那一度目光炯炯的蓝色眼睛此时布满了血丝,变得呆滞无神,棕色的头发也染上了霜花,原先有力的步伐蹒跚了起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似乎是每过一年便至少老了5岁,”他的一个党卫队年轻警卫彼得·哈特曼上校回忆到,“他不像56岁,倒像年近七旬。”
不管怎么样,这场低调的生日庆祝会为德国和纳粹的领导层最后一次聚会提供了场所。脖子粗短的鲍曼、宣传部长戈培尔、党卫队首领海因里希·希姆莱、外交部部长冯·里宾特洛甫、军备部长施佩尔以及军事首脑们,包括海军上将邓尼茨、陆军元帅凯特尔和帝国元帅戈林——他们济济一堂,握手应酬,表白自己对元首的忠心。戈林同往常一样醒目惹眼。但他没穿运动服,没穿他那别具一格的华丽白亚麻布或银灰套装,他穿的是一套简单的橄榄色厚呢服。有人满腹狐疑地对施佩尔耳语道,这衣服让戈林看上去“像一名美国将军”。希特勒对所有这些人全都热情亲切,只不过由于一切从简而觉得有些尴尬,当时连香槟都没上。“没人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施佩尔后来写到。
接着,希特勒左手垂在身旁,身子往左边歪着,一瘸一拐地踏入了屋外满目疮痍的总理府花园。花园里有几十个身穿制服的青涩少年,他们按军衔排好队,姿势僵硬地立正等候。这些稚嫩的战士是希特勒青年团成员,他们从布雷斯劳和德累斯顿赶来,手持PZ式反坦克火箭筒或者操纵防空炮台保卫柏林。随着新闻摄影机的转动,希特勒为这些少年颁发勋章,表彰他们在奥得前线作战勇敢。他声音低低地嘀咕了几句,还用他那颤抖的右手拍拍他们光洁的脸颊。
然后,他带头走下了地堡,如常召开下午军情会。他的挚友亲朋挤在大地图周围,听他们的元首谈论如何用子虚乌有的德国部队去击破红军在柏林城外设置的钢铁包围圈。接着,他的门生们大部分都告退了。希姆莱、里宾特洛甫、施佩尔和邓尼茨去了北方。戈林将卡林堂里的艺术珍宝用火车运走后,已经安排人炸掉他那座就在近旁的寓所,他去了南方,在希特勒的巴伐利亚山庄——贝希特斯加登附近他还有一所别墅。
现在,第三帝国的小命完全系在下列这些人物身上:一些年轻小伙子,几支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的集团军,藏身于地堡的疯狂元首以及这群老牌纳粹精英,用施佩尔的话来说,如今这些精英也“各奔东西”,打算使出最后一招,挽救德国或者挽救自己。
德国如此顽抗,其根本原因是希特勒本人丧心病狂。至少早在前一年夏天盟军从法国登陆后发起猛攻,而东山再起的红军跨过国境往西推进之时,第三帝国的寿命就已经屈指可数了。那些看出了败局已定的德国人于1944年7月20日在希特勒的野战司令部行刺希特勒,企图用这种办法来终止战争,然而却只落得个苦海无边的结果。
希特勒从炸弹阴谋中幸免于难,他的纳粹政权却因此而重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