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烂尾的青春(2)

直到今天,我身上还有这种青春后遗症——越寂寞越骄傲。不同的只是,那时候为了满足骄傲,选择孤单,选择不与任何人类比;而现在,开始能够为发现“终其一生,不过都是一条孤独的路径”而感到骄傲。那时候再孤单,也还有你来见证,而现在,再骄傲也没有谁能欣赏了。多么残忍的人生。

这些年近乡总是情怯,尤其当你不在的时候。如果你在,你一定会明白那种无言,因为一切都已经改变,而人们却仍然把记忆停留在你离开之前,你没有办法将离开后的岁月一一铺陈,也懒得一再把离开前的日子绵绵复述,最后只能无言。如果你在,你一定不会追问,我也不必搪塞,我们只需要坐二十分钟的船回到“松涛”,在那个幽暗破败的咖啡厅,喝上一杯劣质的速溶咖啡,一切一切就都氤氲成了云烟。

忘了是哪一年开始的,我们每一年春节都会来到这间冷冷清清的咖啡厅。是十三岁吧,那个青春痘加青春肥的年纪,那时候还没有“小资”这个词。而当时代终于赶上了我们的步伐,我们就显得恶俗了。在二十二年前,我们可以放心地喝着咖啡,放心地做着幻梦,我们总是说:“等我长大了,我要……”忽然之间,我们就长大了,还来不及好好畅想一番。

记得那时候我们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有了两千块钱,就要从肇庆打出租车到广州买一包广州腊肠回来。那是我们能想到的最肆意、无聊的花钱方法,最奢华的幸福。后来的人们更有想法,他们说有了钱买豆浆要一次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

最后真的有了钱,你结婚,买房子,卖房子,又买第二套房子,你还救济没有钱的我,你结婚,离婚,又复婚,还一直照顾依然单身的我……我们却都知道,没有哪一辆出租车,能够载我们回到咖啡厅的那个角落了。当你偶尔觉得不够幸福时,希望能够想起,我们那包幸福的腊肠。

最后,送你半阕词,顺便告诉你,我爱你如昔:

二十年江湖常为客,

都付与风吹梦杳,

雨荒云隔。

昨夜重逢深院里,

一种温存由昔,

添多少周旋形迹。

祝好!

谈笑

2006年4月7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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