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岑,你别忘了,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顾家的人。所以,别怪爷爷,帮着他管理好公司。那是顾家的脸面,他看得比自己的孙子都要重要。”顾忘川淡淡地说着,他跟爷爷较了那么久的劲,不过就是年轻气盛,他断不会把自己家的公司往外送。
他很是随意地交代着,顾夕岑眉目深暗,双拳攥紧:“哥,公司的事我不会管,哥想管就要自己好起来。”
顾忘川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里有几分无奈:“这个忙帮不了,那么……小悦呢?”
顾夕岑一滞,凝向他的视线,浮上一片纷乱。
顾忘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这个忙,你一定要帮。”
顾夕岑越加凌乱的眸慢慢垂落,慢慢地合了上:“我多希望能代替你躺在这里。”
“我知道。”顾忘川毫无负担地笑笑,“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顿了下,他说,“好好待她。”
顾夕岑眉头蹙着,神情上的挣扎显而易见。这种感觉就像是从哥手中,生硬地将他最心爱的东西抢走……
手术很快就安排好了。
躺在手术台上,顾忘川望着头顶刺眼的灯光慢慢地眯起了眸。原来,孤零零地躺在这里时,冰冷的感觉真的很无助。
他想到了薄荷,他的小女儿,曾经那么漂亮那么健康的一个宝宝……
他闭上眼睛,眼角有一滴泪慢慢滑落。薄荷,对不起。
林悦尔接到顾夕岑的电话时,足足愣了有半分钟。
伊藤问她怎么了,她也眼神空洞地没有回答。见她怔怔地往外走,怕她出事,伊藤只好也跟了出来。林悦尔匆匆站在路边就要拦车,他皱下眉头,立即将车开过来,朝她招招手,“小悦,上来。”
林悦尔看到他,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急走几步,坐进他的车。
“去医院……”她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伊藤挑挑眉,想也知道她要去的是哪家医院。他什么也没问,发动车子后,便将她送到了医院大门口。
林悦尔推开车子,连谢谢都忘了说,朝里面跑了进去。
伊藤见她状态不对,怕有意外,停好车子后,也赶紧跟上她。
来到顾忘川的病房外,林悦尔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人。
顾夕岑站在那边,头微垂,双肩垮着。
林悦尔从没有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以至于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她的心被震痛了。她僵硬着,慢慢地走过去,声音紧绷着:“他……怎么样?”
顾夕岑一点点抬起了头,原本幽亮的眸中迷雾散尽,这会儿尽是透明的伤。
屋子里传来了花姨的哭声,悲悲戚戚。
林悦尔的脚步一滞,仿佛不敢再踏前一步。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他……”
顾夕岑深吸一口气,嗓音沙哑地说:“深度昏迷。”
“所以……手术……失败了?”她很难相信这样的结果,之前还扯住她说她是止痛剂的人,如今竟这么突然地就安然沉睡了。
顾夕岑没有回答,他在竭力压抑着悲伤。
林悦尔盯着那扇门,终于抬起步子,走过去,抬起打战的手,将门推了开。
顾忘川安静地睡在床上,那双或沉静或桀骜或挣扎的眸已轻轻闭上了,卸下所有的包袱,睡在那儿,从未有过的放松。
林悦尔只觉得胸口空落落的,连脑袋里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唯独从眼前掠过的,是与他从最初的相见,到最后的相互折磨……临了,这个男人竟是以这么一种突然的方式,结束了纠葛。
花姨守在床边哭成了个泪人。顾长天沉默半晌,什么话都没说,拄着手杖走出了病房。
来到门口,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叹息声中包含太多无奈。抬眼看着顾夕岑,有气无力地说:“明天,到公司来吧。”离开时,步伐变得沉重了许多。
伊藤走了过来,来到顾夕岑跟前,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便站在他旁边,默默地陪着他。
顾夕岑始终都是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良久,他才出声:“哥的手术,是我主张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