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一笑:“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起身,眯起一条缝的眸瞥向他,“你已经还清了。”既然目的达到,该说的话也说清,她便不再拖泥带水,拉开门就要走,身后却蓦地传来一声痛呼,就像压抑过后的唳号。
林悦尔马上收住步子,回过身,看到他正痛苦地捂着头,她赶紧过去:“你……你怎么了?”
顾忘川头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那双发红的眸紧紧地锁住她,就像那时执着地问她原不原谅他一样。
“我去叫医生!”她要走,顾忘川却扯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似乎有她在身边,就能减轻他的痛苦一样,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听到他的声音,一直都在外面的花姨赶紧跑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林悦尔松不开手,又不能推开他,只得立即回道:“他好像头疼!”
“哦哦,我去找医生!”
顾忘川就一直握着她的手,用无比渴求的眼神望着她:“别走……好不好……不要走……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都是我不对,是我不好……”
林悦尔身子僵住,看着他像个孩子般无助地扯住她,不问缘由,就把所有的错揽在自己身上,那样的卑微,没有一点顾家大少的风采,完完全全将他的自尊双手奉上。好像只要她高兴,随她怎样踩下去。
她真的像剂止痛良药,有她在,他脸上痛苦的神色也减轻不少。护士赶到,想要给他注射止痛剂时,被他一声低吼:“走开!”
他说过,他的脑袋里,有一颗子弹,还有,她。彼此拉锯,到底还是她占了上风。
护士怔在那里不知所措,直到门口的人示意她离开,才松了口,赶紧出去。
顾夕岑站在两人身后,看着他大哥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她,当她是可以呼吸的空气,是可以支撑他生命的灵魂……也只有在失去记忆的时候,情感的释放才是最直接最纯粹的。
就在这时,他与她的目光不期而遇。
林悦尔回过头,饱含无数的眼神,与他交融。而他,则又一次冷漠地垂下眸光。
她的秀眉一点点地拢起,辨不清眸底的复杂情绪,只知那里是一片黯淡。
顾忘川一直抓着林悦尔的手,直至他躺在床上,虚弱地沉睡过去。
顾夕岑奉花姨之命送林悦尔回家。两人走在走廊里,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出了门口,他才说:“外面冷,你在里面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他不经意流露的关心,他丝毫不在意,仿佛成了理所应当的事。可听在林悦尔耳中,却让心尖颤了颤,抬头看他,又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她抬手揪紧了胸口,那里有什么正在悄然改变,她根本无法掌控。只是,迟了吗?
顾夕岑将车子开过来时,看到她垂着头站在门口,任寒风吹乱了她的长发,皮肤太过于白皙,像似病态,整个人都弱小得让人心疼。他蹙了下眉,推开车门下来,将她的帽子戴起来,挡住寒风,然后抓着她的手:“走吧。”
他牵过她的手好多次了,每一次都很温暖,很踏实。但这次,却明显感觉到了哪里不同……抬头看他,目光迷离着。她对他,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依赖?信任?还是……迷恋。她倏地打了个寒战,好可怕的词。
感觉到她的战栗,顾夕岑回过头:“很冷?”
她倏地抬眸,马上摇头:“不是。”抽出手,急走两步,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顾夕岑看着她,月光打在他的侧颜上,似镀了层柔和的纯白,将他的面容修饰得完美无缺,尤其是穿上一身寂寥的黑色,在寒夜里,月光下,神秘尊贵,却又那样的遥不可及,难以靠近。
就好比微笑着的他,会像天使一样守护在她身边。她习惯了接受,不去想这笑容背后到底蕴藏了什么,可他一旦慢慢敛却了笑容,变得像个陌生人,她会渐渐无所适从。原来,她不曾用心去感觉着的东西,竟会如此珍贵。
顾夕岑驾着车,开出医院,驶上公路,直到将她送回清河湾,他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
林悦尔下车,刚要转身说点什么,车子将早已开走。
顾夕岑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掏出一只香囊来,紧紧攥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