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尔顿住,歪着头看他:“你怎么知道?”随即,自嘲地一笑,“连我都不清楚,我会不会变得像他们一样残忍了,你又凭什么相信我?也许,我正如严晓君说的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顾夕岑眉头微皱,他不喜欢听到她这样说自己。他转到她身前,凝着她的眼,幽暗且深刻,似乎想要在那里镌刻出信念的笔画:“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仍是以前的林悦尔的事实,包括现在,我依然相信。别问我为什么,没道理,我就是信。”
林悦尔抬眸望着他,他的每一句每一字,奇迹般地安抚了她焦躁不安的心,甚至,都不会再自我怀疑。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或许是因为她的心起伏太久,一旦沉淀下来,她竟也能学会审视。
顾久岑被她这样盯着,挑下眉头:“怎么了?”
林悦尔只是定定地望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倏尔上前,双手捧住他冻得通红的俊脸,用掌心的温暖温暖着他,轻声地、近似喃语地问:“夕岑,这一年,你有受伤吗?”
因为想要接近她,他有受过伤吗?这个问题是她刚刚想到的,突然就好想知道。
顾夕岑愣了下,一双总透着神秘辉泽的眸子,又漫过一层迷雾。良久,从她执着的眼神中,好像能够明白些什么。他抓下她的双手,很宝贝似的收在自己的掌心里,然后,微微一笑:“怕受伤,就不会接近你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回答,没有任何华丽的修饰,更没有感人肺腑的告白,但林悦尔就是很感动,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好像他这一年,错失过很多东西。
在顾夕岑用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时,她才惊觉她居然哭了。很诧异,她会在此时此刻流眼泪,甚至都不清楚是为谁而流了。
顾夕岑又将围巾给她系好,挡住脸颊,抵御寒风。然后,他缓缓朝她伸出了手。
林悦尔低下头,望着这只修长的手,掌心有层硬茧,却依旧白皙,像雕塑家的手。
很漂亮,也很踏实。仿佛受到了它的蛊惑,她慢慢地将自己的手给了它。
顾夕岑微微一笑,握紧她的手,顺着街道往前走。
林悦尔的视线从他的手,再移到他的身上,他的侧颜。
他的嘴角一直都是上扬一道弧度,很明媚,很耀眼,很想这张年轻帅气的脸庞上,一直都能拥有这么完美的弧度。
而她的心,竟也在他毫无负担的浅笑之中感受到了一丝阳光的慰藉。情不自禁地,她也放松了心情,不去想顾忘川,不去想严晓君,更不去想躺在医院里的麟儿,只想抓着这缕阳光,一直这么照耀下去。
垂下眼眸,任由他在前面牵着她的手,她说:“夕岑,刚才……让你走开……不是真心的。”她的声音很轻,轻到随时都会被道路上的噪音给吞噬掉,她也不晓得他会不会听到,可她还是想要告诉他,那不是真心的,不是真的那样想。
前面的人一直都没有回应,她想,也许他是没有听到。她是万万没有勇气再说第二次的,不过那样也好,她不想他再因为自己而受伤了,如果就此离开,对他应该是好事吧。这样想着,她又释然了。
顾夕岑牵着她的手,走过了两条街,直到再次站在斑马线上等待红灯时,他才侧过头,朝她轻轻地一笑:“我能分得清你是不是真心的。”
林悦尔一怔,抬起头来。
他温和的声音,很悦耳,充满治愈感:“就是因为知道你刚才不是真心的,所以,我又允许自己回来找你。”
林悦尔眯紧了眸,对眼前的他突然有种心疼。咬了咬唇,她低下了头,目光垂落:“夕岑,我给不了你回应。”
顾夕岑一笑:“我知道,我比你要了解你自己。”
林悦尔想说什么,只是张了张嘴。
这时,红灯变绿,行人又急匆匆地穿过马路。
林悦尔做了一个深呼吸,终于问出声:“如果,我会再次让你离开呢?”
他的脚步骤然滞住,不在乎这是在人行道上,也不在乎旁边等候着的车子,他慢慢回过头,清淡的目光里有一丝深情:“我说过,我分得清你是不是真心的。当我感觉到你是真的想我离开时,我保证会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