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早上10:00】

我做了一个梦。

我之所以能够非常清醒地认识到“那是一个梦”,是因为梦里的那些事情,如果是发生在真实生活中的话,我应该直接就让唐宛如送我去精神病院挂急诊,或者直接写好遗嘱吞枪自杀。

梦里的第一件事情,顾里亲切地挽着我的手,我们两个在李宁专卖店里逛来逛去,她兴奋地不断拿起那些新款的球鞋,往脚上试穿着;并且她那张冰雪漂亮的脸上,还不时做出惊讶而耸动的夸张表情,“哎呀,人家受到了惊吓——这鞋也太好看了吧!”而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接起来,是佐丹奴专卖店的店员打来的,她在电话里冷静地告诉我,他们店里到了一批新货,如果宫洺先生感兴趣,他们会预留下来,供宫先生挑选。

第二件事情,唐宛如接到了Chanel的广告邀约,南湘路过恒隆广场的时候,兴奋地打电话给我说,Chanel那个经典的白色棱格纹的玻璃幕墙上,唐宛如苗条而又冷艳的最新广告大片,实在是拍得太棒了,她在照片里演绎出来的那副冰雪女王般的锋利眼神,真是让人看了毛骨悚然——对,她电话里用的词就是这个,“毛骨悚然”,特别精准。

第三件事情,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简溪温柔而无声地坐在我的床边,是的,他回来了。窗帘外透进来的清澈阳光映照着他那张青春而动人的面容,看起来就像是言情小说封面上那些笼罩在柔光镜头下的男主角。

我就是在这样三个梦境的轮番轰炸之下,睁开了眼睛。梦境都是反的,空荡荡的酒店房间里没有顾里没有宫洺没有唐宛如,更没有简溪。

空气里弥漫着昨晚我们喝醉时留下的酒气和呕吐气息,宿醉让我的头像被绿巨人捶了一拳般嗡嗡作响。我挣扎着坐起来,听见厕所里发出声音,过了会儿,厕所的门开了,一个男人穿着一件看上去又柔软又舒服的纯白色T恤走出来,我看着他的脸,怀疑自己并没有清醒过来。我看着他挺拔的身影走到我的床前,在床沿上坐下来,身上的白色T恤褶皱在阳光下流淌出柔软的光。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用力在脸颊上拍了拍,面前的身影依然没有消失,他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表情如同十八岁时的他那样温柔而又干净。他把手里的杯子递到我的面前,用他那低沉而又宠溺的声音对我说:“先喝水。”简溪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此刻正深深地望着我,像一潭辽阔无边的黑色湖泊。

而离我十七米距离之外的另外一个房间里,顾里也在早上柔软而又纯净的光线里,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她抱着身边散发着青春气息的结实身体,双手在他的胸膛上像抚摸羽毛一般轻轻地划来划去。

她把自己的脸贴到顾源的胸膛上,闭上眼睛:“我们有多久没见了?我都快忘记你胸膛上的气味了。”顾里挪了挪身子,空气里都是从他胸膛上散发出来的沐浴露的干净清香,“你最近在健身么?”

没有说话的顾源应该还沉睡着没有醒,不过顾里很快听见了他胸膛里越来越响的、像鼓点一样剧烈的心跳声。顾里嘴角轻轻地上扬:“装睡吧你就。”

顾里把手撑在他胸膛上,抬起身子,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然后抬起头望向顾源的脸,那一秒,整个房间的空气凝结了……

此刻睡在顾里身边的,并不是顾源,而是赤裸着身体的卫海,他结实的胸膛在阳光下泛出性感的小麦色。他的瞳孔此刻直勾勾地和顾里对视,两颗葡萄般水汪汪的眼珠,正上下左右像是电动马达般全方位持续颤动着——仿佛他眼前看到的不是一个绝世美女,而是一个刚被人吐了口水在脸上的伏地魔。

而顾里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就像是拿着注射针的科学家正慈祥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白鼠……空气像是冻成冰一样,甚至听得见咔嚓咔嚓冰块碎裂的声音。

三十秒钟过去之后,卫海在喉咙里咽了很多次口水,说道:“你先冷静一下……”

我和简溪一前一后从房间里出来,我的头发依然乱蓬蓬的,身上裹着昨天充满酒气的衣服,我无心思考自己现在看起来像一团胡乱捆扎起来的稻草,还是像一坨热气腾腾的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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