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内的气氛迅速地尴尬起来。闷热而狭小的车内环境,让Neil浑身燥热。他把身上的羊绒毛衣脱了下来,只穿着白色的衬衣,想了想又把衣服穿上了。他回过头去,想随便和一言不发的蓝诀说点什么,结果刚回过头,就看见满脸通红的蓝诀,他低着头,看上去又着急又生气,长长的睫毛把他的眼睛装点得楚楚动人。Neil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扯了扯领带,放松了下领口,刚要说话,就看见蓝诀转过头来,用一张像红番茄的脸,害羞而小声地对他说:“我……要上厕所了……”
宫洺走进房间的时候,宫勋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
他示意宫洺在他桌子前坐下来,然后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宫洺,平静地问他:“这份文件,Kitty给你看过了吧,就是她在公司的系统里发现的那个让她惊慌失措的文件。”
宫洺的心突然被一张无形的网狠狠收紧。
“崇光的病真的好了么?”宫勋突然转了个话题。
“做完手术后,稳定了下来,不过医生说要看后面的情况了,如果不复发,应该可以多活好多年。”宫洺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崇光的病。
“也就是说,还有可能因为病情复发而死了?”宫勋站起来,盯着宫洺,问他。
“嗯……也有可能。”
“那么有没有办法让他死,并且看起来和我们没关系,像是自然死于他得的胃癌?”
黑暗里破土而出的嫩芽,顶破泥土的刹那,发出蛋壳碎裂般的轻柔的声响。
宫洺看着光线下面容冷峻的父亲,闭着嘴没有回答。
“有办法么?”宫勋依然冷冷地看着他,问道。
过了好久,宫洺慢慢地点头:“有。”
疯狂的人类文明,创造出迷宫、矩阵、陷阱、斗兽场之类各种各样血腥场所的存在。
黑暗里肆无忌惮的呼吸,把世界搅动得浑浊一片。
汪洋下的尸骸,被月光照出苍白而阴森的轮廓。
“既然有办法,”宫勋把文件丢到宫洺手里,“那就让他死。”
【一个月后】
夜晚的南京西路像是一条发光的河。无数拥有闪光鳞片的游鱼,游动在深深的河水之下。
这条光河横贯整个上海最顶级的静安区域,把一切冲刷出金粉扑鼻的奢靡气味。
别墅小区入口的保安,正坐在门口小亭子里翻报纸。离他一条马路距离之隔的恒隆广场,此刻被圣诞的巨型灯饰装点得高不可攀,广场门口的喷泉边上,是七八个用蓝色彩灯扎成的长角驯鹿,它们拖着马车上的圣诞老人,冲向无数的名牌LOGO。
窗户上的一阵敲打声让他抬起头来,他看见窗户外站着个年轻的男孩子,看上去大学生的年纪,英俊的眉眼,或者准确点说是阴郁的眉眼,黑色的修身羊绒长外套让他看上去像一个现代版的死神。他咧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保安推开窗子,问他找谁。
男孩子用一种弥漫着蛊惑力的低沉嗓音说:“我找顾里,不过好像她家里没人。”
“她们出去了。”
“哦。那等她回来,麻烦你告诉她,她的弟弟来找过她。”
保安哼哼两声,说:“她弟弟?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她有弟弟。找错人了吧你?”
年轻的男子笑着,说:“别说你没听过了,连她自己都没听过她有一个亲弟弟。你就这样对她说就行了,还有,”他眯起眼睛,漆黑的瞳孔仿佛发亮的墨汁,“我的名字叫顾准。”说完他挥挥手,转身走出了小区。
地球旋转不停,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变换着不同的角度。
当光线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穿刺而来,我们渐渐地从梦里苏醒,然后一点一点,看清这个沉睡在阴暗里的世界
——又或者,还来不及睁开眼睛,就又跌进另外一个浑浊黏稠的梦魇里。
滴答滴答的声音,快要爆炸了。
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