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内曹操正在大堂里踱来踱去。
白芍一身简素坐在一旁。
曹操站住说:“我已授你相府主簿一职,典领文书,参与机要,你内是陪读,外有官职,有人来也可不再回避,你先看看这每日里的军政要务,与我对谈也便有了话题。”白芍没言语。曹操又接着说:“求贤榜的前因我方才已对你讲过,这后果就看这最后时刻了。我已在朝上对皇上立下军令状,无人揭榜,或有人揭榜并通过我亲自面试上任许都太守了,但一年后许都未得大治,我都会辞丞相职。”白芍说:“丞相这是何苦呢?”曹操说:“我这个人虽可谓多谋,但做事绝不翻来覆去踌躇多想。”
荀攸、郭嘉匆匆进来,荀攸大声道:“丞相——”及至见白芍天仙似地坐在一旁,他与郭嘉愣了一下,不知是否该回避。曹操道:“我已任命她为相府主簿,参与军政议事。你等今后都不必回避。”荀攸这才禀报道:“丞相这步棋走得也太险了,这说话之间就可能午时正中,号角一响,丞相莫非真的辞了丞相职?”曹操说:“陷之死地而后生,投之亡地而后存,用兵之道向来如此。又有何畏?”大堂一侧有计时漏壶在滴水,荀攸、郭嘉看了看,急切地说:“丞相,我们二人中一人去揭榜自荐如何?”
曹操说:“说说看,你们揭榜,一有何打算,二有何要求?”
郭嘉道:“为主公救急解忧,别无要求。”曹操摇头道:“二位军师足智多谋,可为王者师,但难为一郡太守,尤难为许都太守。你们揭了榜受孤面试也通不过。”曹操一指台案上一个密封的镶金紫檀木匣说:“我方才问过你们有何打算,有何要求,若言合辙,则可通过孤面试。”荀攸说:“秉公执政,当断则断。”曹操摇了摇头,手抚木匣说:“不合里面密封的条文。”郭嘉、荀攸面面相觑。
白芍看着这场面。
郭嘉又走到一旁看了漏壶一眼:“主公,即使无人自荐,我看你这丞相也辞不掉,众人肯定不允,皇上也未必敢不从众愿。”曹操说:“我岂能失信于天下?”
丞相府外高悬的求贤榜下,李典、许褚二将仍按剑立于左右,他们看看府门前旗杆的影子也面露焦虑。大鼓下直立的鼓手蔫头耷脑准备收起鼓锤。鸣金的兵吏则开始准备随时鸣金。这时曹丕飞马而到,翻身下马,劈浪一般分开围观的人群。远处值日署衙门报正午的号角响起,鸣金的兵吏举起铜锣、铜镲准备鸣金收榜,曹丕大喊:“且慢。”拔剑跃起一挥,求贤榜落下。曹丕将榜急卷在手,说道:“二位将军,丕揭榜登堂去了1李典见此,从鼓手手中夺过鼓锤亲自擂鼓。
远处的号角、近处的鼓声响起。曹丕大步急奔进丞相府。
曹丕扑拜于曹操面前:“父亲大人——不,丞相大人,曹丕揭榜前来面试。”
曹操拈须一笑:“起来说话。”
曹丕起来才发现白芍,立时有些窘促。曹操说:“白芍已是相府主簿,掌文书,也参与机要。打仗,自然不如你少年将军,论诗书春秋,你可向她请教。”白芍庄矜含笑坦然看着曹丕。曹丕拱手道:“日后请多多指教。”接着对曹操说:“丕揭榜应试,请丞相大人面试。”曹操看了看左右的荀攸与郭嘉,说:“方才已问过他们,一有何打算,二有何要求?”又指着台案上的镶金紫檀木匣道:“所言合匣中密封条文方可通过,不合则不可。”曹丕道:“丕十日来一直在思谋许都之治。若十日内有人揭榜,丕绝不争先,若十日内无人揭榜,或有人揭了也未过面试,丕则将最后揭榜。”曹操说:“此话可略,往下讲。”曹丕说:“任许都太守,不贪赃枉法,为政清廉倒还容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维持局面,只须几分清德即可,但要如丞相大人在榜上所说‘年内大治’,则实非易事。励精图治,任人唯贤,秉公执法,统筹兼顾,当断则断等都无须多说,但许都不比一般州郡,这里皇亲国戚、朝臣望族云集,京官多如牛毛且不属太守管,各种势力相互掣肘。又值战乱时期,依法而治许都实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