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现之时1(6)

X 表哥:

我是泥呀。你肯定记不得我了。我月底有一个出差的机会,到时我想顺便看你去。我的模样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女大十八变呗。此致敬礼……

就这些,写信人未落全名。我根本没有一个叫泥的表妹——X狠狠地盯着守门老汉,就像这档子事是这位老头杜撰出来的。但老汉已经又转身专心致志地对付那只不肯进食的宠物了。X冷静下来思忖,这封含意暧昧的信函可能是他面临的整个阴谋的一部分。有一只黑手在操纵这一切。结果显然是对X不利的。现在的问题是:这个“表妹”又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呢?“她”是否真的会在月底出现?X感到自己智力上已经捉襟见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折不扣地按指令行动。

穿过公寓前面的几何形花圃,X甩开手,匆匆忙忙地向目标移动,好像这样就能忘掉所有的烦恼。这时,一对穿戴时髦的母子正从成衣商店出来。大人手里拎着一只专门盛装购买物的彩色拎包,另一只手牵着孩子。到了街上。孩子出其不意地挣脱了年轻母亲的手,撒腿向那部别克车跑去。他伸出双手在车窗上小心翼翼地移动,并踮脚朝里面张望。显然车子里的一切使孩子着迷,那个安静的睡美人肯定还是他未知世界的一部分——他以怎样的心情来探究她呢?母亲站在车道与人行道之间的分离墩前。她叫着孩子的名字:“臭臭,臭臭。”咦,臭臭?好有生趣的乳名呀。她要孩子回到自己身边来。店里又涌出一些顾客。店铺快要打烊了。孩子把自己干净的小脸贴在窗玻璃上,似乎竭力要引起姑娘的注意。他的母亲又在催促他,但语气安详,一点也不严厉,听上去倒像是在鼓励孩子的任性。她也许无时无刻不在体味母亲这个角色的骄傲呢。孩子没有达到目的,终于怏怏地回到母亲那儿去了。而且还端起相当无聊的神态跟大人说着什么。随后两人一起向附近的电车停靠站走去。

X对发生在眼前的这幅图画依恋起来。对于此幅画面来说,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在场”的。无论怎么说,他都正在远离那对母子朝一个未知的地方行走。而且,朋友的婚礼肯定是无法参加了——他被摒弃在婚礼之外——这个无可奈何的现实又一次使他怨气冲天。他走过斑马线,来到了别克车的左侧,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车内还响着音乐。音乐不高但还算清晰,X听出那是歌剧《塞尔维亚的理发师》中一段不太著名的咏叹调。但说不清谁在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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