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时炸弹 6

“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说要加班到年三十的吗?”

“哪那么多废话!谁爱加谁加,老子不加了!”

听得出来,他是在台里受了气。她在公司,因为丈夫是电视台的记者,备受姐妹们羡慕,哪里会想到丈夫也有受委屈的时候。反过来,她从服务员干到领班,什么委屈没受过,只是那些委屈都是小人物的委屈,想开一点,认命,就过去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越往上边,遇到的委屈越大,特别是像高伯成这样有一定文化的专业人才,还要面子,要尊严,一点儿委屈就让人无法承受了。

高伯成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继续生闷气。

陈艳艳给他沏了一杯茶,劝他道:“算了,万事想开点,我现在已经很知足了。”她依在他身边,继续说:“想那时,我哪里敢想现在的日子。租着两室一厅的房子,普通城市人家有的,咱们也有。听话,咱还是上班去吧。”

他看着她,她还是那么漂亮,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她善解人意。按说,他也该知足了,家有娇妻,银行有存款,还想怎么着。他拍拍她的肩,说:“没事了,班是不用加了,我们放假了。准备准备,我们明天就回家。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乡。”    

陈艳艳放心了,开始准备行装。还有单位发的东西,也要打包带回去。过年了,双方父母那儿都得送点贺礼。

高伯成走进了书房,他也要准备一下。没写完的素材要带回家去写。家里没电脑,就先把草稿写出来,等来了之后再用电脑打一遍。他打开抽屉,整理书和杂志,在一本《中国各阶层分析》的书下面突然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这东西他见报社的记者拿过,是个比较先进的录音机之类的设备。但电视台的记者好像还没用这玩意儿,电视台的记者一般都扛着摄像机采用同体声录音。他渐渐地想起来了,那一次,他好像和一个建筑公司的人一起吃饭,可能喝多了,在出租车上捡到的。他怀着好奇的心理猜想着他的主人可能也是一个记者吧。接着又莫名其妙地想听听这位同行采访到了什么,没准儿可以发现一个新闻素材写一篇稿子。他有无数的理由想听一听这支录音笔里都录了些什么,更有一种窥探别人隐私的冲动。他想如果把这个装置放在某个重要的地方,过一段拿出来听听一定很好玩,比如市委书记的办公室、高级饭店的房间。于是,他轻轻地走过去,把书房的门锁上。他研究了一会儿,确认那个红色的按键可能是开关。他隐约想起来了,他捡到它的时候把它按了一下。现在,他再次把它按下去。

录音笔发出微弱的咝咝声,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接着,他听到了一个底气十足的声音:

“好,好。我马上过去。”(好像在接电话,声音较大。)

(静音)

“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们需要相互理解。”(还是刚才那人的声音。)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