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时代(三) 5

午夜时分,凤凰寨里有两个女孩受到罪该万死的待遇,她们是红线和小妓女。实施者分别是薛嵩和老妓女。但老妓女是当真的,薛嵩却不当真。我基本同意作者的意见:不把这件事当真,说明薛嵩是个好人。但不做这件事,或者在做这件事时,不说红线罪该力‘死,他就更是好人了。

午夜时分,那个老娼妓送走了刺客们,就在门外用黄泥炉子烧水,沏茶,准备在他们凯旋而归时用茶水招待。她还有件小事要麻烦他们,就是把那个小妓女杀掉。这件事她现在自己就能干,但是她觉得别人逮来的人,还是由别人来杀的好。水开了以后,她沏好了茶,放在漆盘里,把它端到屋子里。如前所述,那个女孩被捆倒在这间房子里,嘴里塞了一只臭袜子。那个老娼妇站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俯下身来,把茶水放在地板上,然后取下了女孩嘴上的臭袜子,搂住她的肩,把她扶了起来。那女孩在地板上跪着,好像一条美人鱼,表情木讷,两只乳房紧紧地并在一起,乳头附近起了很多小米粒一样的疙瘩,这说明她既紧张,又害怕。老娼妇在漆碗里盛了一点茶水,递到女孩嘴边轻轻地说:喝点水。女孩没有反应。那个老娼妇就把浅碗的边插到她嘴唇之间,碰碰她的牙,又说:喝点水。这回带了一点命令的口气。那女孩俯下头去,把碗里的水都喝干,然后就哭了起来。她手里还攥着一条麻纱手绢,本该在这种时候派用场,但因为被绑着,也用不上。于是她的胸部很快就被泪水完全打湿。过了一会儿,她朝老娼妇转过头来,这使那老女人有点紧张,攥紧了那只臭袜子,随时准备塞到对方嘴里去——她怕她会骂她,或者啐她一口。但是那女孩没有这样做。她只是问道:你要拿我怎么办?杀了我吗?这老娼妇饱经沧桑,心像铁一样硬。她耸了一下肩说:我不得不这么办——很遗憾。那个女孩又哭了一会儿,就躺下去,说道:塞上吧。就张开嘴,让老娼妇把袜子塞进去;她的乳房朝两边涣散着,鸡皮疙瘩也没有了。现在她不再有疑问,也就不再有恐惧,躺在地下,含着臭袜子,准备死了。

而那个老娼妇在她身边盘腿坐下,等待着进一步的消息。后来,薛嵩家的方向起了一把冲天大火,把纸拉门都映得通红。老娼妇跪了起来,激动地握紧了双拳。随着呼吸,鼻子里发出响亮的声音,好像在吹洋铁喇叭。后来,这个老娼妇掀开了一块地板,从里面拿出一把青铜匕首,那个东西做工精巧,把手上镌了一条蛇。她把这东西握在手里,手心感觉凉飕飕,心里很激动,好像感觉到多年不见的性高潮。她常拿着这把匕首,在夜里潜进隔壁的房子去杀小妓女,但因为她在树上睡觉,而那个老女人又爬不上去,所以总是杀不到。现在她握紧匕首,浮想联翩。而那个女孩则侧过头来,看她的样子。那个老娼妇赤裸着上身,乳房好像两个长把茄子。时间仿佛是停住了。

在薛嵩家的竹楼里,红线在和薛嵩做爱。她像一匹仰卧着的马,也就是说,把四肢都举了起来,拥住薛嵩,兴高采烈,就在这一瞬间,忽然把表情在脸上凝住,侧耳到地板上去听。薛嵩也凝神去听,白天被人砍了一刀,傻子才会没有警惕性,但除了耳朵里的血管跳动,什么也没有听见。他知道红线的耳朵比他好——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该小贱人口不读圣贤书.所以口齿清楚。耳不闻圣人言,所以听得甚远。目不识丁,所以能看到三里路外的蚊子屁股。结论当然是:中华士人不能和蛮夷之人比耳聪目明,所以有时要求教于蛮夷之人。薛嵩说:有动静吗?红线说:不要紧,还远。但薛嵩还是不放心,开始变得软塌塌的。红线又说:启禀老爷,天下太平;这都是老爷治理之功,小贱人佩服得紧!听了这样的赞誉,薛嵩精神抖擞,又变得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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