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锤子和学姐过了两年的大学恋爱生活。
学姐的生活很规律,每天基本就是上课、看书、自习、社团活动这些事情。除了上课,大多数时候锤子都陪着她。这混蛋以前从来没在上午十一点前起床过,现在居然也开始早睡早起了,甚至在上大学一年后,头一次跨进了自习室的大门。据说他走进自习室的第一句话是:这么多人?!
学姐看他在自习室待得很痛苦,就让他回去,锤子摇头,说,在你旁边,什么事儿都不干也高兴。
我和大宽在他们身后狂嘘锤子。然后被一众学霸赶了出去。
锤子就这样和学姐一起自习,一起看书,一起吃饭,一起逛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知道锤子还有这么体贴细致的一面。这厮和我一样穷,有的时候比我还穷,但他会省下零星的钱给学姐买东西,他们出去吃饭,锤子也都抢着付钱。
不过每次他回到宿舍,都会发现钱包里多了几张钱,刚好是刚才付掉的数目。
你什么时候把钱放到我钱包里的?锤子给学姐打电话,问。
你猜呀。电话里,学姐温和的声音传出来。
我和大宽竖着耳朵听。锤子看我们一眼,去阳台继续打电话。
……唉,太没有义气了!
这样到了他们认识的第三年,学姐毕业,考上了另一所学校的研究生,离我们不远,和锤子还是天天见面,腻得不行。第四年锤子毕业,考研失败,在一家小公司上班,赚可怜巴巴的钱,租的房子离学姐隔着四条环路,经常加班。两人不再天天见面。第五年,学姐研究生毕业。锤子离职,打算回老家。
她怎么办?我和大宽问锤子。学姐是本地人。等我混牛逼了,回来娶她。锤子说。
操,那得等多久。大宽说。
锤子沉默,过一会儿才说,我想了很长时间,我在这里混着,很难给她最好的生活。
你回老家就能给她最好的生活?大宽冷笑。锤子不说话。
你就是没胆子,逃避现实。大宽说。当年你不敢表白,现在你不敢担当,表面上温柔体贴,一有事儿就恨不能挖个坑躲起来。有本事你躲一辈子啊!
我要静一静,好好想想。锤子说。
想个蛋。大宽说,等你想明白了,人家肯定已经不在了。
那你让我怎么办?锤子有点儿着急,反问,你以为我愿意和她分开?我在这儿看不到未来。
你还没试过,怎么就知道看不到未来?大宽也反问。
你知道个屁。锤子骂。
去你麻痹的。大宽也骂。
我们不欢而散。
锤子坚持要走,学姐哭着劝他,劝不住。锤子说要回老家开公司,一年,最多两年,就可以赚到娶学姐的钱。
我答应你,很快就回来。锤子说。在北京不能开公司?学姐问。成本太高了。锤子说。你可以不开公司的,学姐说,留下工作不好吗?我们不急着结婚。我不喜欢北京。锤子说。你说过你挺喜欢北京的。学姐说。
但是我更想给你最好的生活。锤子说。你在这儿,每天都是最好的生活。学姐坚持说。
锤子不说话。
锤子还是走了。学姐去车站送他,哭成泪人。
我在一边看着,心里五味杂陈。大宽干脆就没来,扬言要和锤子绝交。
最后当然也没有绝交,只是少了联系。锤子一回去就是一年,从最开始的意气风发到逐渐面对现实。我们三个的QQ群里,他说话越来越少。我零星地得知一些他的消息。他公司开得并不顺,人也变得冲动急躁。我和大宽给他打电话,都劝他回来。锤子不耐烦地把电话挂断了。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异地是爱情杀手,尤其是看不到希望的异地。
学姐和锤子保持着一天一个电话,通话时间同样由长变短。经常两个人对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学姐在一家公司上班,工作忙碌,时间一长,她自己似乎也看开了。有时候和她吃饭。起初学姐每次都会哭。到后来再也不哭,冷静地可怕。
就这样吧。学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