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个医生,渴望对我“有病的生活”望、闻、问、切。但我偏偏像那个蔡桓公。
侯森比扁鹊固执,按他的说法,婚姻中的男女,没有吻,没有拥抱,彼此单独睡觉,是世上最大的错误之一。他说你必须改变生活,就算你结婚八年,也是能改变的,就从你出差回家的这个特别的晚上开始,你要专注于这个特殊的夜晚。然后沉默,仿佛这样就能腾出空间给我勇气、时机,然后静候我的“佳音”。
半小时后,他试探问我,嗨,你还在么?我说,我在。他立即问我,你的丈夫呢?我说,他在他的床上,睡着了。侯森立即发来一张悲伤的、困惑的脸谱。
我在那一瞬心怀感动,难道侯森关心我的身体甚于我自己?难道他了解我的身体甚于我自己?
可我是谁啊?侯森迫使我这样追问。
我在和侯森通话的过程里慢慢珍重起他来。
当又一个夜晚,我和他说话,他再次追问我的丈夫在干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说清“应酬”这个词的意思,该怎样向这个心灵简单干净如撒哈拉沙漠、如埃及十二月天空的男人解释。于是我说,他访朋友去了。他追问,需要到这个时候?我说,朋友在另一个城市。他终于气馁:他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我不知道,他不告诉我。长长的沉默之后,他说,宝贝,你现在可以和别的男人做爱了。
不必在意,不必等待。这是我多年修炼的内力,现在,这个异域青年隔着时差、隔着语言的障碍、隔着文化背景的不同,告诉我,你可以和别的男人做爱了。
如果有禁忌,这个人说,不必顾忌,可以打破。
真的就能打破么?
我悲哀于我的一个女友的感叹,她说,我已经知道我眼前放的是什么东西了,我还需要伸手去感受一下么?我不用伸手!
是的,我也不用伸手。在我的生活中,我用眼睛看到的,就是终极的判断,我不必烦劳自己再伸手。
我任凭侯森追问,你孤单么?你孤单么?
这一次,我潮湿着眼睛回答他:我不孤单,即使我的丈夫永远都不回家,我也不觉得孤单,相反,我觉得内心安宁、阔大,是从未有过的充实与完整。
我使用短句,力图表达出我的本意。
认识侯森半年之后,我去了埃及。十二月是埃及最好的季节,阳光明媚、天空湛蓝,走在开罗的街巷中,身体像是从什么东西里解放出来的坦然与安妥。
拜访闻名已久的胡夫金字塔、狮身人面像、帝王谷、卢克索神庙、埃及博物馆……之后我去了红海边,享受上帝在那里布下的美景,蓝色海洋、银白沙滩,绸子一样的海风拂过我的皮肤,心里是难言的柔软。
我最后去了阿斯旺,因为那里有侯森的研究项目在推广,温暖的阳光下,我和那些正在生长的作物彼此陌生。
侯森说,Vanilla,如果你来埃及,我要拥抱你。Vanilla,如果我去中国,我也要拥抱你。
我面对沙漠微笑,流到脸上的泪水被沙漠的热风迅速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