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商家兴义举重修“马任渠”(10)

近些时日,金凤爹娘常为膝下千金跑到茶市唱曲拌嘴。张元宝,长着像元宝又像驴一样的长脸,两颊凹了下去,鼻如大蒜,且俩鼻孔眼朝天洞着,两只眼睛顾盼之间,看什么都会滴溜溜地转,这样的人,一看便知是个很难共事的主儿。有人这样编排说,张元宝的钱是在肋骨上穿着的,看钱看得比什么都重,只进不出。兴许就是此种角色,成就了他家资万贯?他生有两儿一女,大儿子叫金库,二儿子叫金水,女儿叫金凤。

他在外面听说女儿金凤跑到茶市唱曲,回到家中总要叨叨金凤娘管教不好。

那日金凤回来的时候,正好门外听得二人又在拌嘴。张元宝说:“出去听听议论,大门大户富贵人家的女孩子,跑到那下三滥的鬼地方去唱曲,成何体统,丢不丢我们张家的人?”金凤娘鼻孔哼一声,说:“还不是你给宠的?习拳练武、骑马射箭,那都是男孩子才干的事,你阴阳怪气,却让女儿从小习练,把性子都惯野了,哪里还收得住心?”

“看看看,你还在说这种话!南关茶馆一条街是什么地方?三教九流、流氓地痞、嫖娼暗妓的都有!你还在鼓里蒙着呢,有人看见,女儿不走正道,已跟马大侠的二儿子元民勾搭上了!马家是什么人家?日薄西山,正在一天天往下沉沦!那年马家父子参加义和团闹事,京津两地那么大的生意被洋人一把火烧掉,马大侠和他的一双儿女被官府和洋人追剿,至今都下落不明。他家大儿子元军早已不在人世,有人亲眼看见,被剿杀的人头都挂在京城城门楼子上呢!跟马家的儿子出去鬼混,能有什么好下场,早晚会受到牵连!”张元宝十分气愤,连珠炮似的说道。

金凤门外听得一惊,倒抽了一口气。

金凤娘反驳道:“一人打官司,全是你的理!女儿只是帮人唱曲拉客,是一种同情心,你倒灰堆里吹喇叭,乌烟瘴气的,说得一无是处。至于女儿是什么人,我心里有底,她绝不是那种外面鬼混的人,别见风就是雨的!”

张元宝听得,把一对不大的三棱眼睛盯过去,大声道:“我可不是瞎说,不信我的话,到时候事实摆在面前。儿子金库,有人损我们张家,说是大傻瓜一个,充其量不过是脑子迟钝点罢了。都二十岁的人了,我们张家万贯家资摆在那儿,可至今都定不下一个称心如意的媳妇,你是想让宝贝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呢,还是想让我们张家断子绝孙?”

金凤娘觉得老东西的话有些八竿子打不着,正要反驳,门外金凤再也忍不住,气呼呼地一头踏进门来。见女儿突然出现在面前,老两口一时怔住。金凤平静下来,说:“爹、娘,你们别为这事吵闹了,都是女儿不好。爹说我哥至今都定不下一个称心如意的媳妇,是女儿到茶市帮人唱曲给害的,从明日起,女儿就不再去了。不过,爹刚才说马家不好,女儿可不这么看……”

“你,你别不识好歹,爹都是为你好,为咱家好!马家是什么人家你不是不知,闹义和团惹了事,现在落得甚下场?祖传下来那么大的买卖垮了,濒临倒闭;马大侠和大儿子、大女儿被官府和洋人追剿,至今都下落不明。过去,马家是比我们张家强十倍,可现在根本不配跟我们张家相比,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啊!”张元宝打断金凤道。

“爹别担心,女儿心如明镜,分得清黑白是非。人生在世,以品为重,以义为先。马叔和他的一双儿女参加义和团起事杀洋人,是为咱中国人着想,马叔一身的正气和一身的好功夫,谁人不知,女儿很佩服。爹过去说练拳习武可强身健体,是一件好事,很支持女儿。女儿想,如有朝一日能拜在马叔名下学几招,那倒是女儿求之不得的事情。”金凤心平气和,实打实地说。

张元宝笑道:“马大侠是有一身的好武艺,可现在看来,他的名字还在官府追剿的黑名单上,别说大儿子元军难返人世,连他本人也恐怕是在劫难逃。”

听到这些,金凤有些不寒而栗,但她也从中体味到了父亲与马家不和谐的声音,她想不明白,父亲为何会跟马家如此水火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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