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结束后,回房间的路上,大吉岭小姐神情异样,我问原因,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告诉我,那对父子让她想到了她与她的父亲。她说她的父亲从来只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人,像刚才那奸商师傅,她还说,一眼便知那个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学徒,压根就和他父亲不是一路人,看得出,他根本不喜欢现在所做的一切。
各自回房,稍作休整,拿着相机又出了门,沿酒店外的公路散步,却不慎闯入了布满荆棘的沙漠。以手机照明,看到一群眼冒绿光的野猪惊恐地四散逃窜。刚回到公路上,一双白衣人迎面而来,一大一小,是那木偶剧团的父子。来到近处,父亲向我们微笑,儿子依旧一脸戒备。
“你们在,照片?我们,回家。为我,儿子,一张照片,好吗?我和我儿子,从来没有一张,一起。”我同意了,于是在父亲的喝令下,两人立正,儿子颇不耐烦,在快门被按下前还在东张西望。一道白光,父亲过来要看成像,大吉岭小姐翻着白眼让到一旁。他细细端详着,“真好啊!儿子快来看,咱们,第一张合影。”儿子不情愿地凑过来,敷衍地扫了一眼,“很好。”我第一次听那孩子的声音,美妙的童声,像天使。“你,怎么把,照片,给我?”父亲问,我一时想不出办法,“不然,你把照片,发给我?”
他的话多少令我有些惊讶,不曾想他会有电子邮箱,所以再次确认,“你有电子邮箱?”
“……嗯?什么?……有,有啊。”对理解我的问题,他看上去有些吃力。
“那么你把邮箱写给我好吗?”
我的话让他为难,他随口找了托词,把事情推到了明天,“明天,晚上,我和儿子,还在表演,那时,给你。”说完他们就迈步离开了,而我们也向酒店的方向走去,背道而驰没几步,他突然叫住了我们,“刚才,我让你,照相,明天,你必须,买,我的,大象。”
“他让你想到你的爸爸?那我还真不想见他。”我对并肩而行的大吉岭小姐说。
“至少我觉得自己曾是那个孩子。”她顿了顿,“你真的要把照片发给他?”
“他们父子的第一张合影。如果换作是我,我会希望‘我’履行诺言。”
“……前提是他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