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里站着几辆将要发往附近乡镇的公共汽车,依禾找到了去洛宁镇上的客车,上面还没有坐满人,肥头大耳的司机正在驾驶座上大嚼着烧饼。许正兴上车后拣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水儿和依禾走在后面,上车前水儿对依禾说:“依禾姐,你先回吧,我这就走了哩!”依禾点点头,只是说:“路上慢点,拿好衣服。”水儿点点头,抱紧依禾给她买的新衣服,转身要走时,忽然想起要托付给依桐的母亲的遗物,她想这时何不给依禾姐,让她转交给依桐哥?但是又一想,这东西她必须要亲手交给依桐哥,毕竟这是母亲最后的东西,她迟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拿出,只是鼓了很大的勇气对依禾说:“依禾姐,见了……依桐哥,你叫……你叫他好好读书,考出个好成绩,别叫……家里人看不起,我走了啊!”依禾见水儿猛地转身跑上了车,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把头埋在膝间,似在低低的哭泣。依禾心中的酸楚也上泛,她的眼睛里也是湿乎乎的,走到那司机的窗前,付了水儿和父亲的车费,一步三回头地向车站外走去。
客车开出了县城,车窗外依旧是无尽的麦田和田中还未谢去的黄色菜花,陌生的一座座村庄向后退去。车窗中泻入的风吹着水儿的黑发,她在心里喃喃地说:“再见了,依桐哥,从此以后,我们将各走各的路了。这一次,我的心真的死了。”车上返乡的农民浑浑噩噩地睡在各自的座位上,没有人发现这个女孩在车厢的一处独自伤心。车窗外孤独的春光印在苍茫的麦野上,黄色的油菜花四处点缀指向远方。
许依桐体检完毕后,不想回学校,便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幸福文明小区”租房处,进到屋中便感到眼皮发沉,倒在床上昏昏睡去。由于一有早自习时他向来都是早起,偶尔一有机会沾床,积攒了数天的困意纷纷来讨债,这一觉竟然连下午也睡了过去,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室内光线暗淡,往窗外一看,已经日头偏西。醒来后口干舌燥,他便下楼去向房东太太讨来一碗水喝,喝着温温的茶水,自这小院中望了望西方残霞。依桐自责下午不知不觉竟然逃了课,心里愧疚不已,晚饭也不敢吃,就慌忙去了学校。
他刚到学校门口,正好赶上下午放学——说是放学,其实是给学生50分钟校内就餐时间。正往教学楼那边走,遇上几个去餐厅吃饭的同学,他们跟他打招呼,依桐迷迷糊糊地挥手算作应答。正在走的时候,正好遇上蔡泽光,他一见依桐就笑嘻嘻地问:“许依桐,下午怎么没有去上课?”依桐挠挠脑袋说:“睡过了,班主任查班了吗?”蔡泽光愤然地说:“怎么不查?他可能不查么?不过啊,你是前三名,最近正是红人,量他不敢把你军法处置。”正说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往依桐身后指了指,说:“我看那个女的怎么像你姐姐,在那儿摆着手好像在叫你!”依桐回头去看,果然见姐姐依禾正在校门口冲自己摆手。依桐心里一惊,已经没有工夫再和蔡泽光聊天,心中想:莫非刘同军已经将自己逃课的事通知了家长?边想边惴惴不安地往校门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