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辛芳菲说她肚里没什么墨水,要沾乔不群的才气,乔不群没敢沾沾自喜,感觉如何优越,只是自嘲道:“我有什么才气?傻气酸气腐气倒是不少。”辛芳菲笑道:“敢在人前自我贬低的男人,其实是很有胸襟和自信的,绝不是什么低能儿,可钦可佩。”
乔不群听得出,辛芳菲这话还不全是恭维。凭她的地位和势头,也没必要恭维他这个连工作去向还是未知数的酸秀才。不过也正因他是酸秀才一个,肚子里有些墨水,文化不高的辛芳菲才眼里有他,愿意跟他接触。这么想着,乔不群的感觉莫名地膨胀起来,都快忘乎所以了。要知道这些话是从一个天生丽质的美人嘴里说出来的,哪个须眉男子听了不心摇神动?又想起那个该死的玩笑,开得也太损了点,实在有愧于眼前这个真诚的美人。
不知是想减轻些心头歉疚,还是美人于前,不说几句乖巧话,生怕舌头发霉,乔不群转着弯子道:“有次在政工处见过辛处的履历表,籍贯栏上填着桃林人,可我左猜测,右揣摩,你的祖籍肯定是山东济南的。”
辛芳菲睁大眼睛,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小时候我爷爷就经常说起过,我们家是乾隆年间从山东那边迁过来的,老祖宗正是济南。”乔不群狡黠地笑笑,说:“你们家是什么时候从那边迁过来的,我不敢肯定,我敢肯定的是你们辛家祖上有一位大名人,也是济南的,你们也许与他有关。”辛芳菲说:“什么大名人?”乔不群说:“南宋大词人辛弃疾呀。”
尽管不是科班出身,辛芳菲却也知道辛弃疾是谁。中学课本里就有辛弃疾的词,他的词名与苏轼一样大。国人又有个共同爱好,热衷跟历史名人攀本家。刘姓自称刘邦后代,李姓没有不是李世民子孙的,萧何自然是萧家人祖宗,陶渊明肯定会上陶家人的牌位。辛姓好像不是个大姓,却出了个大文豪辛弃疾,辛家人会放过他吗?
果然乔不群一提辛弃疾,辛芳菲就来了劲,说:“辛弃疾不仅是个大文豪,还是南宋爱国将领和民族英雄呢。”乔不群点头道:“辛弃疾如果不是英雄,还成不了大文豪,他那些鼎鼎有名的词作都跟他的身份有关,透着英雄气,比如醉里挑灯看剑之类。”
见乔不群喜欢自己辛家祖宗辛弃疾,辛芳菲特别感激,说:“你看你姓乔,比我这个辛弃疾的后代还了解他老人家。”乔不群说:“也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我大学学的不是文科,却素来喜欢看杂书、读闲文,就文史哲方面的修养来说,自觉不比文科生低到哪里去,包括写文章也应该差不了他们多少。”
乔不群这显然是自鸣得意、自我标榜。男人们在一起,如果你过于得意,自我标榜太甚,旁边的男人会不屑一顾。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却有所不同,尤其女人又欣赏男人的才华,男人夸夸其谈不仅不会惹女人不快,还会让对方对他刮目相看。辛芳菲也就对乔不群敬佩有加,说:“怪不得乔处文章这么好,原来是你的文学底子厚。”
也是谈得来,两人都忘了时间长短。直到辛芳菲手机骤然响起,外事处的人找她,乔不群才意识到不能老坐着不动,说:“一说就远了,也得走了。”辛芳菲说:“咱们一起走吧。以后有空,常来坐坐,说说话。”
来到楼下,辛芳菲扬扬手上的钥匙串,说:“我有处里车子,送送你吧。”乔不群笑道:“我就住在院子里,送我到哪里去?”辛芳菲“哦”一声,笑道:“想讨好你,也没机会。”扭身迈下台阶。乔不群不舍离去,直至那妙曼身影走近小车,隐入车门,他仍僵在地上。小车驶出数米,见乔不群还没走,辛芳菲方向一打绕回来,将头伸出窗外,说:“龙华宾馆有桌客人,你放得下架子,干脆跟我吃饭去。”
乔不群不想吃这种蹭饭,又不甘心就此跟美人分手,说道:“饭不陪你去吃了,朋友有本好书,一直没时间去拿,正好跟龙华宾馆一个方向,就搭你车过去一下。”辛芳菲高兴地打开副驾驶室的门,让乔不群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