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气哼哼地回到文化馆,天刚黑下来。家里没人,苏曼开了灯,迫不及待地拉开冰箱,那雪花牌冰箱比她身材低很多,劲使得大了些,冰箱直晃。她弯腰看了看冰箱几层格架,怒从中来,肯定又是苏辰把她走前买的豆沙冰糕给吃了。苏曼犹豫着要不要把冰箱里那盘剩凉面拿出来吃,刚才在吴敏静家没吃饱,范兰英在她身后叫她。苏曼吓一大跳,她捂住胸口,直怨她妈明明在家,也不开灯。范兰英讲有点儿不舒服,躺在床上休息。苏曼听妈妈嗓音低沉憋闷,像患了感冒。苏曼瞅一眼妈妈,她披头散发,无精打采。苏曼忙拿凳子放在妈妈面前,让妈妈坐下,问她怎么了。范兰英无力地说头痛,胃也不舒服。苏曼讲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范兰英将胳膊支在桌上,撑住头,说不用,没那么严重。苏曼想了想,问爸爸回来没有?范兰英半天无语,苏曼都快等不及了,范兰英才开口说还没回家。苏曼便问是不是苏辰又气妈妈。范兰英让苏曼给她热点荷叶稀饭,苏曼着急地问到底是不是苏辰又犯坏,范兰英无力地叫苏曼别管,教育弟弟是大人的事。苏曼下午晚上的不如意全都涌上心头,她赌气地对妈妈说既然叫她别管,也不要给她热饭!范兰英听罢,脸上表情仿佛更痛苦了,她说:“你给我冲什么气呢,随便你,看着办!”苏曼冲到冰箱前,轰地拉开冰箱门,那冰箱一阵猛烈地摇摆,冰箱上面插着塑料花的冰蓝色花瓶掉到地上,碎玻璃散落一地。苏曼拿出一只大碗,碗里是剩下的稀饭,她快步往厨房走去。范兰英脸色铁青,可她似乎无力再说话。
苏曼“啪”地关上厨房门,泪如雨下,她抓起妈妈的围裙擦了擦眼泪,将稀饭倒在奶锅里小火加热。母亲对弟弟的偏袒让她嫉妒又屈辱。尽管她比弟弟为父母挣得的脸面荣誉多得多,父母表面也是夸赞她,但她明白,父母对弟弟的爱是无条件的,对她似乎有所不同……不能哭,凭什么为他们哭,就快离开他们了,等他们发傻,她才不在乎他们要怎样,她在精神上显然高他们一等,他们太庸俗,陷在鸡毛蒜皮的琐事中不自知!妈妈也不过就是个演员,什么都不懂,读书太少,还以为儿子就是自己的全部天地,连农村妇女都不如!哪怕是个女人,不读书看来也不行……这么想着,苏曼果然止住泪水,不过差点儿烧煳了稀饭。她将热好的稀饭倒在碗里,揭开泡菜坛子,捞出几根泡豇豆、两块红灯笼甜椒扔在稀饭上,气呼呼地端出去。
范兰英慢慢地扫着碎玻璃,一丝不苟。苏曼看着妈妈的背影,心软了,她夺过妈妈手中的扫帚,瓮声瓮气地叫妈妈吃饭。范兰英戳一下苏曼的太阳穴,说:“倔娃娃!都是大学生了,还这么情绪化!”苏曼很硬气地躲开妈妈,嘴噘得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