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阔的颜色

我的身体里养着一群颜色

白的,黄的,绿的

草莓的红,皇宫的紫

都有

像一个村庄

养着一群复杂的牛羊

有时

我就挤在一滴墨水的蓝上

过日子

那是冰峰雪消,草木发芽的春天

我多么欣喜啊

端出一个世界的绿

涂抹在长安的纸上

而八月

打谷的人站在边疆

精心提炼

一粒粒我需要的白

不久,它们就安居于我的体内

我的体内

灯心草一根接一根

光明亮堂

不至于黑,不至于气喘

这群壮阔的颜色随我

童年在江汉平原度过

后经几度转徙

来到黄土高坡

它们一群

像亲爱的伙伴

陪伴我老死在旅途中

一个不知名的车站

终南何有

此地生活十年有余

只登过一次终南山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

《诗经》里已经说得这样迷人

时近九月,终南山下

大豆、玉米、烟叶,一起生长

秋阳清新,没有一丝古典的压力

同游者说把这些作物都分了吧

于是大豆姓赵,玉米姓张,烟叶姓李

进得山中,一群人在林涛之上漫步

“我——喔——”这古代遗传的音符

在林海深处回荡。千年之松兀立崖边

松下无童子,师父采药至今未归

松鼠,画眉,黑熊,躲在我们的视线之外

过着它们的小日子

山水隐隐幸福,盖住了人世的忧伤

更有那清明澄澈之处

古寺无灯,凭月照;山门不锁,待云封

终南之味与境,我辈之人是说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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