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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安第斯如枯木般直挺挺地躺在散发金属光泽的地板上,大张着嘴,嘴角悬着一条细长干枯的黑色血沫,使蜡白的下巴显得格外冰冷。Kevin席地坐在老安第斯身边,浑身僵硬如一尊雕塑,唯有泪水正从眼角不断涌出。他已经如此坐了多时,对巧玉语无伦次的解释毫无反应,直到她再也无话可说。他终于抬起头来,血红的双眼射出嗜人的光:“你说,是布兰克带你来这里的?”
巧玉慌忙点头。她呆立于墙角的阴影中,身体用力抵住墙壁,却还是不住地颤抖。
Kevin一跃而起,瞬间扑向巧玉,如猛虎扑向羔羊。巧玉骇然,却无力躲避,被Kevin狠狠抓住双腕:“他指使你做的?你是他派来的?”
“谁?不!不是!谁也没有派我!我什么都没做……”巧玉试图挣扎,Kevin的双手却如钢筋般坚硬:“你在撒谎!他到机场来接的你!然后还把你带回家!说!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给了你多少好处?”
巧玉手腕生疼,终于放声尖叫:“放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话音未落,泪水汹涌而出。Kevin一惊,手力略松,巧玉随即挣脱,捂着脸大哭起来。Kevin一阵茫然,退后一步,低头沉思,摇头自言自语:“不!你不会是他的人!过于明目张胆,这不符合他的风格。而且,你早该逃之夭夭……难道,是要借刀杀人?”
Kevin把最后四个字说得格外用力。巧玉条件反射地浑身一抖,哭声陡然而止,脑中却仍茫然一片。Kevin跨出一步,指着地上的矿泉水瓶子:“这是我给你的那瓶?”
巧玉点头:“是!他说要喝水,我……就只有这个……”
“他的办公室里必备20瓶水的!为什么要喝你的?”Kevin把手伸向桌面下整齐排列的矿泉水瓶子,不待巧玉回答,他已连抓几瓶:“怎么是空的?!”
“昨天机场分别到现在,你的包有没有离开过你?”
“一直都不在我身边!被用人拿走了,今天早晨才还给我……不!是直到刚才我要求上厕所的时候,副总才把包还给我!”巧玉说着说着,心中猛然一惊,仿佛突然有了些头绪,隐隐感觉不妙。
“这瓶盖,是不是已经被人打开过?”Kevin追问。
“这!好像……我不记得!刚才开得急,没注意是不是第一次打开!”巧玉越发慌了,Kevin的面色也更加凝重,目光缓缓扫视房间,猛然间,停在敞开的保险柜上:“这是谁打开的?”
“他自己……”巧玉看一眼老安第斯的尸体,后背又是一阵痉挛。
“他当着你面打开的?”Kevin眯起眼,目光中充满怀疑。巧玉心中寒意倍增:“是的!他说要我帮他!然后就打开保险柜……”巧玉话音未落,Kevin已经绕过写字台,把手伸进保险柜仔细摸索。巧玉不敢再作声,屏息看他摸索了好一阵子,脸色一沉,低声骂道:“Shit(该死)!我们都被陷害了!安第斯先生喝了我给你的水,保险柜里却空着!这房间里现在就只有你和我!说不清了!”
巧玉呆立墙角,泪意竟然消失了。她大概明白了Kevin的意思,同时感到一种惊恐过度后的冷静。陌生的国度,神秘的大厦,不足两米之外,是喝了她手中饮料中毒身亡的老人。完全出乎意料,却又似乎遵循某种情理。
Kevin蹲下身子,轻握老安第斯冰冷的手指。巧玉鼻子一酸,合上双眼,面前却似有一阵疾风,忙再睁开,Kevin已在面前,不由分说再次抓住巧玉手腕:“走!赶快离开这里!”两人快步走出总裁办公室,金属大门在背后徐徐关闭,把愉悦的电子女声关在室内:“再见,尊敬的安第斯先生,祝您拥有愉快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