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logo别具创意,用了猫头鹰的主题,算是很合“白日梦”的意境。老板娘短发黑瘦,微笑时带着生分的热忱,我想起了那句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电影的名字叫做《Amour》,是一部法语片,获得过第八十五届奥斯卡的最佳影片提名,影片讲述两位退休的音乐老师Georges和Anne,年过八旬的他们相伴多年却仍然相爱。后来妻子遭遇了一场疾病,从最初的行走不便,到后来的全身瘫痪,意识混沌,直到最后,丈夫用一只枕头,结束了妻子的梦魇。
影片的节奏很慢,舒缓的长镜头像一幅幅印象派的风景画,把爱与痛的细节,分毫不差地篆刻在观众的心上。
我情难自禁地想起了我的姥姥。
姥姥已经去世快三个月了,她和女主角患上的是同一种病。
姥姥是个很不幸的女人,改嫁过一次,后来的丈夫也早早地去世。八年前,姥姥摔伤,妈妈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姥姥,就像男主角Georges下定决心至死不渝地守护爱情一样。于是妈妈把姥姥接出来独自照顾,两年前,我女儿出生的第十天,姥姥忽然发生中度中风,半个身子、一条手臂麻木,后来病情日益恶化,最终全身瘫痪。
去年十一我回老家去看姥姥,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场景:姥姥仰卧在床上,瘦得仿佛只剩下一个灵魂,母亲掏出耶稣的十字架苦像,姥姥努一努嘴唇竭力地去亲吻——那是她全身唯一能动弹的地方。
姥姥走的时候,瘦成一根枯柴,身上的褥疮已经烂透,惨不忍睹。母亲在姥姥生命的最后时刻,突然情绪崩溃。她跟我讲电话,每次讲一个半小时,哭一个半小时,讲她是个罪人,将她如何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讲她不知道如何将生命继续下去。
影片临近尾声,Georges将一个白色枕头,按在了Anne的脸上,谁也不知道,我哭了。
姥姥去世以后,母亲打来电话说,以后要好好地珍惜生活。她说,不会再劝你们掰持着钱过日子了,在能享受生活的时候尽情地享受,比什么都重要。
走出“白日梦”时天空飘起了雨丝,雨水卷着远涉江湖的尘埃,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土腥味,让我想起了我小学时候的大扫除,想起了我梳着羊角辫的小班长。
是否该继续发青春梦——我一遍遍地问自己?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叫做“白日梦”的咖啡馆,在我们年富力强的盛年,很少有勇气去造梦实践。我看《Amour》的影评中有人写道:我们看的其实不是电影,而是看到若干年后的自己。于是我想,我在咖啡馆喝着的是别人的“白日梦”,但也不要白白流逝自己的。
我想起凯鲁亚克的诗句,他说:“要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我想起小区里停着的一辆被划得皮开肉绽的车子,上面贴着:“国务院特批,生活要他妈的有激情!”
我想起一千两百多年之前,饱受战乱流离的诗圣杜甫,听到官军平息安史之乱后,喜极而泣地高唱:“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