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伴雍容醉巾帼 4

“当然!”

“一个女人夸什么海口?”和尚晃着黑里透红满满两颊肥肉,明显有些轻蔑,“你知道这是什么城么?这里可是酒乡曲易城。”

“噢?那正合我意了。”

“合意?哈……”他伸筷去夹那盘糖醋鲤鱼,“等洒家吃点东西垫垫,今天叫你死得服气!”

不提防筷子却被一股无声无息的柔劲扫开,某人的筷尖先自拈了那块最肥美的鱼肚,落到倾瞳的碗里,“别光顾着玩。”

倾瞳不由热了热脸——自己不耐烦挑刺,所以向对湖鱼一类敬谢不敏,这人倒记得清楚呢——不过眼下不宜胡思乱想,早些兵不血刃地摆脱掉眼前的麻烦才是正经,遂对着鬼和尚笑道:“我说你小看女子,有胆量就和我赌一把,我赌你会稳稳当当睡到明天早上去!”

“哈,这世上有醉倒洒家的酒局?”鬼和尚终于进了套,“小妞儿,今天你怕会血本无归哩!”

店里就扬起一阵如泉水般的轻笑,乘着三分春风,似可直上逍遥的九霄,“哈,谁赔本可就难说了。店小二,既然这里是酒乡,总不会缺酒吧。把你们镇子上酒庄里所有收罗得到的酒都买一瓮来,今天有人付账!”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桌上大大小小二十来瓮酒罐反射着环环锃亮的橘芒。

店小二揉着忙前忙后快跑断了的腿,再瞅着那么些开了盖的酒瓮,伸着脖子咽了下口水。

乖乖,如果真把这么些酒喝下去了,不醉死也要胀死了。

果然那个怪异的女客又出了花样,在面前摆两只白瓷中碗,“这么着,你先选一种酒,然后换我,然后再换你,盛满即饮。直到一方认输或者醉倒为止!”

鬼和尚咧咧嘴,却一指从刚才起就默不出声的白衣男人,“那他呢?”

倾瞳登时拍桌嗔嘲,“你这和尚少啰唆!喝酒是咱们俩的事,与他何干?事到临头你倒推三阻四的,难道是怕了?”

鬼和尚被堵得嘴角一抽,旁边温雅的男人已和善地摊摊手,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喝就喝,洒家还怕你不成?”

也不知是被面前这张涂得艳俗的鬼面吓到了,抑或被她那股洒脱气势稍微镇住,鬼和尚嘟囔一句终究起了身,鼻尖凑到个个酒瓮上闻了闻,单指勾了个褐色的酒瓮,半空一拧急转起来,那酒忽而化作一道雪白银线飞射进三只碗内,浅浅没了底。

倾瞳婉转笑赞“好”,取了个瓦青陶罐轻巧斟酒,“高粱头曲配这个合适!”

交错换位,转眼酒碗已满,林林总总地添了六七种烈酒。

纤纤玉手先自捧了酒碗,那股爽快劲儿却是豪气万千不让须眉,“请!这第一碗都是头曲,烈而猛,是为‘烈风追赤日’。”

“好!好个‘烈风追赤日’!你这丫头有意思,喝碗酒还说得这么漂亮。”鬼和尚大笑击节,仰脖送酒。

一碗毕,但闻清音遥遥,“第二碗,绵长优柔中一枝独大,却是‘惊雷裂乾坤’!”

二碗毕,满室流香,小店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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