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狐同行疑满腹 5

短短七日,绍渊朝中形势大改。

一直稳如山岳的沛王骤然获罪被贬,全家老小发配边疆,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更被连根拔起。一干相应官员斩的斩关的关,好像一株千年老树轰然而塌,比三年前的梁王府大变更加震撼朝野。至于沛王府里搜出的大量财物,则通通充归了国库,其价值几乎平了国库的储备。

照道理讲,皇上李邈这次应该非常满意才对。不过他此刻倚在黄花梨牙角桌边,仰头对着瓦青瓦青的天好一阵子了,只顾眯缝着眼端详手中那只如意珊瑚杯,却是面无表情。

对面坐的莫怀臣静得久了,就忍不住掩口,压抑地轻咳了一声。

李邈这才落下了珊瑚杯,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这段时间怀臣日夜奔劳,可辛苦了。”

“为朝廷尽忠,是臣的本分。”

“啧,难得你这么客气。”李邈就站了起来,望了望天边纠结团起的黑云,“你瞧瞧,那边云彩那么厚,看来要遮住日头了。朕瞅着心里发烦呢,你怎么说?”

莫怀臣一动不动的,只是安详视人,慢道:“禀皇上,浮云不过是一片水汽,浩浩酝酿而至成雨,只由头顶的天控制罢了。待到雨过天晴,天地如新,只会叫人兴奋舒畅。所以怀臣以为,这云,却来得正好。”

李邈听出他话里的机锋,哈哈乐了,“果然是个贼精,这都能让你绕回来。”

莫怀臣才端杯饮了口温茶,无奈地一笑,“皇上又是何必吓唬微臣。”

李邈且自骄矜自信地饮了口茶,望着他摇了摇头,“朕不是唬你,朕是左思右想,实在琢磨不透怀臣的心思。”说着,两道视线便压了下来,似生生夺人的芒刺,“沛王这些年来的确敛财无度,可并无夺位之心。他别院挖出的龙袍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怀臣摸准了他会借着筹备郡主的婚事大捞一笔,故意叫他拿住了你的把柄。他在那边大肆铺张准备,你便趁机从礼单子入手把和他暗中勾连的官员顺藤摸瓜一一查清,顺势一锅端了。这次沛王倒,是输在他太过贪心,想要强迫怀臣做一辈子的忠狗。不过朕真的好奇,如果朕日后也想和怀臣拉点儿姻亲关系,会不会也落得和沛王一个下场。”

这话说得重,莫怀臣脸色轻变,一扫衣襟就单膝跪了,“臣不敢!”

李邈俯望着眼底下那水墨似的可人眉目,俊雅中隐隐说不出的睿智风流,心叹了句可惜,却回过面色伸手扶了他起来,“你怕什么?朕是玩笑而已。不过如今历越大军压境,边关战事胶着日久,朕忧心如焚,所以才叫你进来说说主意。坐吧,坐着说。”

莫怀臣这才依言坐了,平静得也好似刚才的巨压不曾发生,沉吟一瞬,才启唇道:“春来凌江冰破,历越人虽不擅水战,但已能越山而来。届时水陆齐开,我绍渊只怕就难讨到便宜。所以臣以为,适时见好即收,暂且议和休兵取些好处,徐图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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