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3)

即使,每个夜里,会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拥着她入睡;即使,每个白天,总有一个高大的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即使,他想尽各种办法哄她笑。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醒来。

当禺疆驾着“烈火”旋风般驰过草原的时候,寒漠部落的部民总能看到他前面拥着的是白衣飘飘的杨深雪,单于深爱却没有娶过门的女子。

她不说,不笑,美丽的水眸冷寂如死,整个人冰冷得如同一缕寒风,苍白得仿似一片落雪。

她的美丽与忧伤,她的聪慧与孤傲,她的冰寒就像严冬的冰锥,刺痛了他的心。

然而,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叹气,只是用一颗炙热的心包容她,给她温暖,给她时间……

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红艳的日头悬挂西天,金红的霞光将半边天染成凄艳的血色,为黄绿相间的草地镀上一层闪闪的金芒。

这片辽阔的草地,只有几棵大树孤独地矗立着。

缤纷的野花随风摇曳,纤细的长草摇曳生姿,凉风瑟瑟,冷意顿生。

每个黄昏,杨娃娃总是待在这里,冥想,发呆,缅怀,沉浸在宁谧的草原怀抱中。

她在忏悔,在自我惩罚,虽然,对于那些已经发生的事于事无补,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她无法原谅自己。

每个午夜梦回,她总会看见夏心绝望的背影、怨毒的目光,看见夜天明无辜的眼睛,看见林咏腼腆的笑容……他们没有怨她、怪她,只是看着她。

或许,总有一天,她会放开怀抱,敞开心胸,不再纠结这些事。

只是,那一天,不知道是哪一天。

她抱膝坐在凉风中,很久很久。

秋天到了么?为什么晚风这么凉?晚了,该回去了。

杨娃娃站起身,拍拍沾在身上的乱草,不经意间,她看见不远处的树下一个容貌清俊的男子,冷风中,他长身而立,衣袂飘扬。

神似阿城的男子,呼衍揭儿。

她淡淡一笑,其实,他和阿城一点都不像,可能是当时太想念二十一世纪,才会有那一瞬间的错觉。不过,不知从何时开始,二十一世纪的阿城,似乎被她遗落在记忆的某个角落了。

她不动,他也不动,如同两尊石雕,两两相望。

杨娃娃走过去,在距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你站在我后面很久了吗?”

呼衍揭儿温柔道:“一月不见,你憔悴了。”

她面色苍白,下颌尖削,她本来就瘦弱,眼下比一月前更瘦了。

仿佛,他的大手一卡她的细腰,就会应声而断似的。

她过得不好吗?禺疆对她不好吗?折磨她吗?

原以为禺疆好会好待她,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他一定要宰了禺疆!

杨娃娃捕捉到他眼中的杀气,连忙道:“你不要乱想,是我自己想不开,与别人无关。”

“我后悔……曾经放弃了你,此次来,我带你走。”呼衍揭儿冷硬道,声音饱含情意。

“不,我不能跟你走。”

假若她再次逃走,禺疆绝不会善罢甘休,后果不堪设想。

他握着她的小手,“跟我走,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他温柔得足以溺毙她,清俊的眼眸溢满柔情。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杨娃娃冷冷道,如果可以,她一定会离开寒漠部落,离开那个恶魔般的男人,可是,她走不了。

“为什么?”呼衍揭儿粗声粗气地问。

他又气愤又自责,因为自己曾经放弃了她,因为自己刻意地淡忘她,因为自己的怯懦。

她凄然一笑。

为什么?因为她一离开,禺疆就会发狂,就会残暴得如同恶魔。

可是,她不能对他说,如果他知道了,后果可想而知。

他看着她,她的美眸如水忧伤,浓浓的愁绪化不开。

“你……你喜欢……他吗?”短短的五个字,说出来却是这般艰难。

杨娃娃一怔,喜欢?太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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