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6)

“既然你已知道我不是你们要找的深雪公主,伤好以后,你们不要跟着我了。”

她声音轻柔,语气却强硬。

杨娃娃坐在床沿,已经换下牛仔裤和衬衫,女扮男装,柔顺长发往上绾起,束成一个简单的男子发髻。

阔天躺在简陋的床上,脸色苍白,双眼无神。

经过半个月的调养,他的伤口慢慢愈合,再过两日就可以下床走动。

他看着她,坚定道:“不,你就是深雪公主。”

“为什么?”她不解道。

“公主无须明白。”

“我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她怒瞪他,“你们四个不要再跟着我。”

“公主无需多言,属下四人至死跟随公主。”阔天坚持道。

“你……”多说无益,她忽然笑了笑,站起身,背对着他,“你好好休息。”

从毡帐中走出来,扑面而来的是明媚、温暖的午后阳光。

杨娃娃似乎闻到了阳光特有的那种焦香,抬头仰望,天很蓝,蓝得很深很深,飘浮着奇形怪状的白云,缓慢地飘移着。

天色还早,到处走走吧。

这是楼烦与燕国边境上一处偏远的草场,他们在此停留已经十三天了。

禺疆答应过,待阔天和夜天明复原得差不多再上路。

半个月来,一行人朝夕相处,她的四个护卫和他的六个部属相处得不错,虽然语言不通,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豪爽率直,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彼此的意思大都能明白,实在不明白的,比画比画也就明白了。

至于禺疆,这家伙从来不与属下混在一起,总是独自沉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或是望着远处,一副深沉的样子,搞得跟思想家一样。

一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杨娃娃再次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怒从心起,差点儿狠狠地抽他一巴掌。

他的部属见怪不怪地忙碌着,她压下怒气,冷静地站起来,羞红着脸,整理好衣服,接着察看四个护卫的伤势。四个护卫还在睡梦中,睡得很沉——连续几日的逃亡,他们紧绷如弦,未曾好好休息,昨夜全副身心地松懈下来,竟睡得又香又沉。

自从树林里的那个早上之后,他们很少说话,很少正面接触。

她很奇怪,禺疆是怎么救治他们的?胡人有草药?有人懂得医术?

但是,据她了解,胡人的医疗条件很差的,生病了让巫医治疗,谁知道巫医真的会医病救人,还是坑蒙拐骗的巫术伎俩?而且,胡人鲜少中草药,除非与中原汉人交换物品,或者通过野蛮、血腥的劫掠获取汉人财产和物资。

她问过禺疆,可是他不说,只是笑笑。她也问过阔天和夜天明,但是,当时他们陷入昏迷,不省人事,更加不知道了。洛桑和林咏的回答是这样的:喝过他们的奶酒,两人就晕乎乎地躺倒,直到次日醒来。问不出什么,她也懒得问了。

如果禺疆想要害人,根本不需要这么费劲,拉弓,搭箭,他们几个就利箭穿胸,魂归西天。

这半个月,她能感觉得出来,禺疆在刻意避开、疏远她。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倒好,他没有骚扰她,她轻松许多,天晓得,对付他,好比一场惨烈的厮杀,全身戒备,如临大敌一般,稍有松懈,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因为,他睿智精明,犀利的目光仿佛能够洞穿她的所思所想。

杨娃娃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感受明媚阳光的抚慰,感受和煦暖风的抚摸,很惬意。

四野幽静,大自然的天籁之音渐渐飘远,整个天地只有阳光和暖风……

阳光下,忽然出现一道高大的人影,这人轻手轻脚地走近闭目休憩的女子。

她肤色白皙,精致的五官组合成一张美丽的脸,清纯而又妩媚,美得令人怦然心动。

禺疆觉得很奇妙,她可以无邪得像个小女孩,也可以美艳得让人血脉贲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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