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从心理学通达了哲学

人世间一切最深刻的事情总是亦悲亦喜、既悲且喜、悲喜难分——这显然已经是至高的哲学命题。心理美学为这一哲学命题提供了许诺,自己却不是终点,终点还是哲学。瑞士心理学家荣格(Carl Gustav Jung)在《分析心理学与诗的艺术》中曾说,心理学不能解决文学的本质问题。这就以心理学家的身份,表白了心理学不是终点。终点各有其归,哲学指出了世事的本质问题,可视为终点之一,当然文学的终点又必须是感性形式。一种回归到感性的本质,一种熔铸了本质的形象,这就是艺术。

我们既然已经到达了这样的思维高度,那就可以进一步来看看一般的所谓“正剧”了。“正剧”,就是非悲非喜的平常状况,未必是指戏剧类型。

如果按照前面的心理分析,悲剧对应着人类的仰视心态,喜剧对应着人类的俯视心态,那么,正剧所对应的,是人类的平视心态。

平视心态出于对生活的寻常判断,即洗去了特殊色彩和浓烈情绪的衣食住行、朝朝暮暮。对于梅特林克来说,寻常就是艺术的主要对象,但是,很多大艺术家很快就超越了他,认为寻常如果要具备美学意义,必须有深厚的潜伏。也就是说,看似没有特殊色彩、浓烈情绪,其实是几种特殊色彩构成了对峙性平衡,几种浓烈情绪完成了对冲性均势。看似寻常,却是无限不寻常的化合。

因此,所谓正剧,不应该只是描摹平常物态,而应该是异常物态经过辛苦谈判和磨合之后的平隐状态,如中国古语之“静水流深”,其间蕴藏着惊人的力度。这种认识,也就把日常生活提升到了哲学高度。

遗憾的是,我们经常看到的作品,不管是追求仰视的、俯视的,还是平视的,总是依照习惯的心理模式推进,很少有逆反的内涵。即便有交错、转换,也常常仅止于交错、转换,而很少有内在的焠击和熔铸。于是,深刻没有了,本质没有了,哲学没有了。

这种平庸之作,大多是创作者出于对观众心理的惰性预判,妨碍了对生活本质的开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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