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将尸体蒙上后又说:“但作案的人并没有让他们就此晕死在池子里,而是把他们五花大绑,通通装进麻布袋子,吊在了城市南边的河堤上。那条河污染相当严重,臭极了,没人会去那里。不过作案者是有计划的,两天后正是涨潮的日子,潮水一点点没过那十二个人的头顶。”
“真是离奇,这么说来案子已经破了?”
小野点点头:“破了。因为十二个人的家人中有人报了案,凶手,也就是游泳馆馆长,第二天就被抓了。现在被关着呢。”
“呵!既然早就被抓了,为什么不问出失踪者的下落?”
“因为当时她只承认了罪行的一部分。”
“逼供呗。你让我破案抓贼我不大在行,逼供我可是水平一流,放虫、挑指甲、水刑,犯人不认也得认。”徐成咧开嘴笑了笑。
“什么方法都试过了,游泳馆馆长只承认了自己在水里下了药,使他们昏厥在池内,却对那十二个人的下落只字未提。可谁也没想到,涨潮的日子一过,她就立马承认了罪行的另一部分,说自己就是把十二个人运到河边的人,并且把作案方法全盘托出,问及杀人动机时却又只字不提。等到警察救护车赶到河边的时候,那十二个人已经全部死掉了。”
“简直是疯子!”徐成扔掉烟头,随意走到一架推车旁,捂住鼻子,猛地将白布掀开。眼前也是一个气球般发胀的尸体,但奇怪的是,这人身体上却一点儿也没有被水泡过的痕迹。
“这个是怎么回事?不是溺死的?”徐成皱起眉头问。
“这个?”小野走过来,打量着推车上躺着的、可以用“巨大”来形容的尸体。
“这个人未免也太高大了吧。”徐成嘀咕道。
“他不是那十二个人之一,是昨天意外事故的死者。”小野说。
“你看过《七宗罪》吗?”
“看过。”
“这人跟那个暴食的胖子有一拼。”
“不过这人一点也不胖。像一头死去的大象。”
徐成点点头,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小野富二的用词,死去的大象。日本人用词真有意思,徐成心想。他一脸厌恶地给尸体蒙上白布,然后两手叉腰,再一次环顾四周。
其他探员正向医院工作人员询问情况,法医鉴定也在如火如荼进行着。
气氛保持着一种尴尬的沉默。
没过多久,整个太平间也安静了下来,探员们已经停止了交谈,法医们已经收集好了样本,他们接二连三地离开房间,只留下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徐成的手机响了起来,在安静的空间里声响显得格外地刺耳。小野富二徘徊在尸体之间,时不时抬头看一看正在接电话的徐成。
“包裹放到保安室。”徐成对电话那头说道。待到他按下“结束通话”按钮的时候,太平间里只剩下他和小野两个活人了。
“去吃午饭吧,这地方太臭了。”徐成将电话放进口袋。说着就往门口走去。
“等一等。”
“干吗?”他不耐烦地说。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对吗?”小野问着,眼睛一直盯着尸体脸上两个空空的窟窿。
“什么意思?你想在这操蛋的太平间跟我来上一发?”徐成笑着说,“走啦伙计,去吃饭。”
“徐探长,神元人习惯了循规蹈矩吧。”
“什么意思?都是守规矩的人啊。”
“那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特定的规则?”
“别那么一本正经!”徐成挤出一丝笑意,嘴角刚刚上扬,那股笑意却又慢慢淡下去,“特定?规则?”他感到难以理解。
“比如说,警局有那么多探长,而只有你接到这个案子。法医、探员们是在一分钟之前走出去的,他们不选择在一分钟之后出去,或是更晚,而是不偏不倚、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个特定的时间,那就是一分钟以前。而现在太平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特定的两个人,你和我,我被召到今天上任,你被迫在今天接到这个案子,然后我们两人在你翻开报纸,阅读完‘眼球消失事件’这则消息之后,遇见了。”
“所以呢?这算是缘分吗?”徐成艰难地开了一句玩笑。
小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徐探长。你相信传说、神话之类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