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一条大路向前走,走到了一座集市上。这时候已经到了正午,集市上人流熙攘,穿梭往来,每个人都好像生活很如意,而唯独我们饥肠辘辘。
我们在人流中看到了一对男女,男子长身玉立,女子楚楚动人,他们相视一笑,然后眉目传情。两人的穿着打扮都像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我虽然年龄小,但是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老家把这种情形叫对眼。只要对上眼,下面就什么事情都会干。
冰溜子说:“你跟着那个女子,伺机在她身上摸一把,碰一下。”
我问:“干什么?”
冰溜子说:“你照我说的做就行。”
我走到了那名女子的身后,看到冰溜子也走到了那名男子的身后。那名女子穿着绸缎衣服,摸起来很光滑,我在她腰间偷偷摸了一把,那个女子没有在意。我又在她的屁股上摸了一把,她的屁股浑圆滑腻,这次她在意了,脸臊得通红,却又不便发作。那名男子看着我,怒目而视,却也不便发作。那时候的陌生男女在公开场合是不能随便说话的,不论谁先说话,都会被人认为是轻浮。
我害怕那名男子打我,但是他始终对着我怒目而视,我不敢再在那名女子身上乱摸了。
那名男子的身后,冰溜子向我招招手,我走过去,跟着他走到了街边,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只有几张纸币。
冰溜子很失望地把小布包丢在地上,把几张纸币揣在怀里,我们找到一个卖刀削面的摊点,一人吃了一大碗。
我问:“这是谁的钱?”
冰溜子说:“那个男人的。”
我说:“你下手好快啊,我都没有看到你是怎么得手的。”
冰溜子说:“我让你引开那个男子的注意力,一伸手就从他口袋里拿走了小布包,而他还不知道。可惜的是,这个男子看起来衣冠楚楚,其实兜里没有几个钱。”
我知道这种方法叫移花接木。我们在宝兴县城偷取那个西装男子皮夹子的时候,就是采用这种方法。
吃完饭后,冰溜子提议今晚再干一票,弄条大鱼,然后我们就离开。去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是在江湖上飘着,就找个大城市,大城市的人富裕,更好下手。
这是一个小县城,县城里有一个大户人家,高墙深院,几十间房屋,这家肯定有钱。今晚就在这家下手。
我们谋划着,先藏在大户人家中,等到夜深人静,看到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偷几件,天明后变卖了,就是钱。
黄昏的时候,我们潜进这户人家,藏在一间厢房里。这间厢房不大,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而已,我们藏身在床下面。也只有床下面才能躲避。
掌灯时分,厢房里走进了一个少年,眼睛明亮,面如敷玉,估计是这家的公子少爷。他把油灯放在了桌子上,就开始展卷诵读。
我们暗自窃喜。少年一般都瞌睡多,不喜读书,他读一会儿就会睡觉。他睡着了,我们就可以溜出来偷窃。
那晚,那个少年背诵的是李白的《静夜思》,这首诗歌仅仅只有四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可是,那个少年颠来倒去地背诵着,从黄昏背到了夜半,越背越精神,却还不能完整地把这四句诗背下来。
我实在受不了了,从床下爬起来,给了这个少年一记耳光,骂道:“你为什么这么笨,就只有这四句诗,背到半夜还背不过。”骂完后,我打开房门出去了。
冰溜子也从床下钻出来,他教训那个一脸愕然的少年:“老师让我们藏在你房间,看你夜晚是否用功。你继续在房间里背诵,不准走出房门,我们回去了。”
那个少年继续在房间里背诵《静夜思》,估计不到天亮,他是不会睡觉的。
我们打开院门,扬长而去。
我们苦心经营的盗窃计划,就这样流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