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个身,却醒了,就像是看穿我的想法,忽然促狭地一笑。
“别把我想得太好。我可不是什么纯情女生。我的私生活,全部告诉你会让你吓一跳。”
“我想,你有你的理由。”
“嘿,你现学现卖。要是我说,这些年,男女之事对我来说都是肮脏的勾当,我很是努力了一番,才克服心理障碍,你信吗?”
“我信。虽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舒朵抽出一只枕头垫在脑后。“初中快毕业时,我认识了一个男孩,他在理工大念大三,皮肤黑,眼神深邃,他给我补习了几次物理,讲得棒极了。我很喜欢他。”
睡意不翼而飞,我有些紧张,因为预感到舒朵要说的事情不会令人愉快。
“我的生日是巨蟹座和狮子座交界的那一天,他早就跟我说过,希望由他来为我庆祝生日。午餐、看电影、逛街、唱歌,总之,至少允许他与我两个人吃顿午餐,他要送我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
服务员捧着一只蛋糕盒,说明要送给他。我很好奇,谁会在这个时候特意送来一份礼物,交给陪我过生日的人呢?我问送礼人是谁,服务员说出一个名字,典型的女孩名。那个男孩,他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纸盒,神色大变。我催促又催促,他才默不作声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那样子,跟拆弹专家差不多。”
舒朵停下来,眉头微蹙,像在揣摩如何遣词造句。
我轻声说:“我已听说过这件事。是白雪告诉我的。她承认认识你,但否认在一中念过书,对我完全没有印象。她本身就疑点重重,所以,她告诉我这件事,好像亲眼目睹,像当事人一样,我根本不能相信她的话。我以为这是她编的故事。”
舒朵也感到纳闷,她跟白雪只在初一时交往较多,初中毕业后再也没见过。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和那个男孩。白雪说得细致入微,难道她当时恰好就在餐厅里,就坐在他们邻桌,目睹整个事件的经过?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舒朵自我解嘲。
“当时我并不完全明白那是什么,只觉得恶心。是他先忍不住干呕,手发抖,脸色非常难看。我问是谁送来的,他说是以前的女朋友。我点头表示明白,其实心里还是懵懵懂懂的,只觉得难过。
他抱着纸盒去了卫生间,趁这个机会,我一个人溜了。
下午我收到爸妈送我的生日礼物,一大笔旅游费。当天晚上,我一个人坐飞机去了南京姑妈家。
事实上,离开餐厅我就大致猜到了蛋糕上的东西是什么。当时不觉得特别恶心,事后好多年我都不能吃蛋糕,每次经过西点房,我都会联想到那个中午发生的事。联想加联想,我对男孩感到失望,对男女之事也失去好奇,被一种抗拒、厌憎心所替代。直到大三,我读到一本心理学的书,说是对于某些有心理阴影的事,有一种疗法是大量尝试,直到不再敏感,甚至麻木不仁。于是,我开始疯狂地吃蛋糕,做爱,从大三那年开始。”
舒朵笑了笑。“像不像我在为私生活混乱找借口?”
我摇头又点头,想象自己是舒朵,恐怕也会落下阴影。可是,用这作为性爱随便的理由,我也并不同意。
舒朵后来没再见过那个男孩。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还有必要见面吗?舒朵想不明白。
高中时代的舒朵埋头读书,渐渐变成低调的女孩。大三那年开始,她重新杀入情场,很轻易就会喜欢上某个人,又很快会心生厌倦。
“所以我知道,我是在为自己找理由。各种各样的爱情我都想尝试,又怕被束缚。有时候,心里阴影这种事,不是你没法驱散它,而是你喜欢它一直存在,作为你想做点什么小坏事的绝好借口。”
我们絮絮聊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拂晓将至时,终于都沉入梦乡。清晨被morning call唤醒,我们乘同一辆大巴去机场,之后在候机厅挥手告别,她飞深圳,我去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