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在男孩和舒朵谈情说爱时,他的女朋友痛苦地躺在一家私人诊所的手术台上。舒朵随即取消了生日宴和随后的一切节目。第二天她不再接听男孩的电话,拒绝见他,这事儿到此结束,game over。”
白雪喝口饮料,大口吞咽着餐盘中的蓝莓蛋糕。
正是这个举动,让我惊恐不安的心情安静下来。这个故事,尤其是蛋糕上的血团,如此血腥、污秽,难道她一点也不觉得恶心吗?
难道她吞吃蓝莓蛋糕时,丝毫没产生联想吗?
她没有。所以答案只能是:白雪在编故事。
舒朵是康城一中的风云人物。白雪初中毕业后去了其他学校,她如何得知舒朵在毕业那年暑假发生的事?她跟我说话的样子,就好像当时她就在那家餐厅,就坐在舒朵和那男人附近一样。
高中三年,我和舒朵依然在康城一中念书。高中部由两幢教学楼组成,高二起,我们的教室就不在一幢楼里。我生活在脂肪构建的安全堡垒里,除了功课,我不再关心别的。不知是高中的学业太过紧张,还是舒朵本人隐去了她的光芒,印象中,我很少在走廊上听到关于她的闲言碎语。
她像一条与我相忘于江湖的鱼。
我决定把这件事当故事听。调整了坐姿,我把话题转向故事中的另外两人。
“这么说,男人自己也不知道女友怀孕了?另外,这事情是他俩的事,把别人拖进来,在别人的生日餐桌上弄出这个,过分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只是为了某个男人?
白雪耸耸肩,对我的反应颇为不满。忽然她眼中亮了一下,随即我看到齐轩走过来。
“好了吗?微雨,我们先走吧?”
齐轩和我离开时,白雪正在进行新一轮美食扫荡。
“像她这么放纵自己,不久就会变成一头猪。”齐轩用一种厌恶的口吻评价白雪。
我没有吭声。对于所有嘲笑贪食者和胖子的语言我都有抵触情绪,但这些话从齐轩嘴里说出来就另当别论,况且他批评的人是白雪。
在地铁上,齐轩的手机响了。他看完短信愣了一下,沉思着。我问怎么了,他嗫嚅着说没事,过会儿缓过神来,他终于告诉我。
“不好的消息,公司从大连和苏州分公司派了两个人到上海,安排跟我同住,明天就到。”
我“哦”了一声,保持沉默。这个消息意味着今晚是我们在齐轩家共度的最后一个良宵。
齐轩伸出胳膊紧紧搂住我,太紧了,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没有抗议,顺从地依偎着他。他与我一样抗拒这条消息,也与我一样,对明天怀有担忧。
最后的良宵,他却草草收场。
齐轩沉默着,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会儿,他说睡吧,明早要早点起来,他要收拾一下房间,迎接新的室友。
晨光熹微时,我从断断续续的梦中醒来,,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刚过四点。我起身穿好衣服,借着朦胧的光线,轻手轻脚地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搜寻我放在这里的东西,我把它们塞进一只大的塑料袋里,然后在齐轩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开门、关门,离开这个爱的小巢。
九月末的清晨,气温适宜,地面上起了薄雾,朦朦胧胧的,让人平添忧伤。路上行人很少,头班地铁即将发出。离开齐轩时的冷静从容体贴,此刻全都消失了,雾气打在脸上,湿漉漉的,我觉得自己看上去像哭泣的弃妇。
不行,我不能这样去公司,况且也太早了。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朝地铁口走去。我要先回家一趟,洗个澡,换身衣服,最好再喝杯热咖啡。
在齐轩那儿,我未洗过一个畅快澡。租房与自住房是两个概念。齐轩那儿的热水器不好用,水温要么过高要么很低,但齐轩对此并不介意。
两年前买下这套房子后,我只是将卫生间和厨房重新装修了一番,同时更换了所有水阀。根据房产证提供的数据,这套房子房龄刚过十年,中介公司介绍说前房主在三年前才重新装修过,所以我可以分文不花直接搬进去。这话绝不可信,虽然我的眼光还不足够从一些细节上估测出房屋装修时间,但我深知装修设计与选材的市场变化,这套房子的装修历史,应该跟它的房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