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能舞

【初】

巨大微黄沾满血迹的壁橱镜映射着屋里的一切。猩红的绿色舞鞋,带着垂死的挣扎,斑驳不堪。细长的鞋带卷曲纠缠。屋里昏暗且凌乱。厚重的深蓝色亚麻落地窗帘阻止光线的入侵。空了的可乐塑料瓶散落在各个角落。进进出出爬了许多蟑螂。床上、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是被攒的皱褶的香烟包装盒。一些五颜六色的药片:Aspirin,安定,泰诺,米非司酮,黄连,以及Ecstasy和蓝色菱形的Viagra。各种款式的胸罩和丁字裤被撕扯得残破不堪,散发着腥酸的霉味。两张15寸黑白照片,一个苍老的女人和一个苍老的女孩,五官出奇地相似。房间有些腐朽,让人疼得发不出声音。崭新的芭蕾舞裙悬挂在屋的正中央,敏感苍白,而且,纯洁。

喜欢站在镜子前穿上白得刺眼的裙子和那双格格不入的芭蕾舞鞋。脚面由于长期跳舞而突起一块巨大的骨头,如同畸形,芭蕾舞者所特有的迷人符号。她白天跳舞晚上也跳舞,荡漾着青春的芭蕾舞团,低靡下贱脱衣舞俱乐部。丝质柔软的白色舞裙,裸露着大半个乳房的黑色抹胸。竖起脚尖旋转舞步,劈开大腿扭动腰肢。圣洁粉红的天使妆,妖娆淫荡的烟熏妆。不断变换的角色,忘记自己究竟是谁。

她什么都可以脱,除了脚上那双绿色的舞鞋。即使脱光所有的衣裳与陌生男人纠缠在一起,肢体冰冷,叫声高亢。那些刻不容缓让她一丝不挂地轻易倒塌又强颜欢笑黯然收场,淡漠地在一场场激烈的肉体撞击后低着头空洞不语。不索取也不勾引。看不到眼神里的表情。苍凉的背脊在微弱灯光的照射下渐渐开出繁花似锦,如同一道道撕裂的伤口倾泻出的猩红的暗涌。四处散落的被暴躁男人撕碎的内衣裤,付钱的时候他们把买衣服的钱也算在里面。以施舍的姿态,淹没蔓延的动荡。

【终】

母亲身上插着五颜六色粗细不一的管子死在医院的时候,她站在腐朽的高台上将蕾丝胸罩甩在一个男人的脸上。乳房颤抖,在阴暗而毫无止境的地下,撩拨撕裂的情欲,永无尽头的深邃,以最原始的动物的身姿纠结然后决裂。黑暗急速地沉沦。她站在很高的地方,跟着一起沉沦。脚下是漫无边际的情欲沼泽,陷进去。被很多双苍白的手抓住,狠狠的,不放松。

揭开苍白的床单,欢快的悲痛。身体慢慢下坠,划出一道倔强的弧度虚情假意伪装坚强,直抵心脏后不堪一击地粉碎,在母亲孤寂的尸体里肆意拉扯分割。赤裸在大街上的疼痛,无处躲藏,却依旧保持决绝的距离。

母亲死了,再没有人催她拿出大把钞票塞进医院的黑洞,如同获得新生的孩子,从此不必在夜间跳舞,并制造一出出快乐的假象。当晚,一个男人爬上她的床。暴躁地撕碎内衣裤,肆虐地亲吻她毫无温度的身体。一把尖刀插进男人的喉咙,闷声呻吟了一下。暗红的血液喷洒到绿色的舞鞋上。拔出滴血的刀,以同样歹毒的方式插进自己的喉咙,连呻吟都没有。

一个滚烫的灵魂从猩红的血液里爬出,扭曲搁浅,冷冷地嘲讽腐烂的肉体。脚上穿着猩红的绿色舞鞋,舞动腰身,灵魂越舞越快,猛地扑向她已经萎缩的肉身。狠命拖到角落,用尖锐的针决裂地缝合糜烂的刀口,被四面八方暗涌而来的猩红液体深深埋葬。

Dead can Dance。死者能舞。

巨大微黄沾满血迹的壁橱镜映射着屋里的一切。猩红的绿色舞鞋,带着垂死的挣扎,斑驳不堪。细长的鞋带卷曲纠缠。屋里昏暗且凌乱。厚重的深蓝色亚麻落地窗帘阻止光线的入侵。空了的可乐塑料瓶散落在各个角落。进进出出爬了许多蟑螂。床上、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是被攒的皱褶的香烟包装盒。一些五颜六色的药片:Aspirin,安定,泰诺,米非司酮,黄连,以及Ecstasy和蓝色菱形的Viagra。各种款式的胸罩和丁字裤被撕扯得残破不堪,散发着腥酸的霉味。两张15寸黑白照片,一个苍老的女人和一个苍老的女孩,五官出奇地相似。房间有些腐朽,让人疼得发不出声音。崭新的芭蕾舞裙悬挂在屋的正中央,敏感苍白,而且,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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