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上之人还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少年,当是六王府的人,只是如今冷汗涔涔的模样让人一瞧就知是心虚。
轿中少女怒斥道:“怎么不答,莫非你要我出轿亲自上去么?”
一阵哗啦声之后,就听侍女慌张道:“大小姐,大小姐,您不能出去啊……您……”
话音未落,红色的锦帘一把被人扯了下来,一个戴着玉冠身披红霞的少女立在了轿前,一手扯着红头巾,一手握着一柄短剑,生得玉润秀美。此刻怒上眉梢,丽色却是不减,反是多了几分英姿。
“让你的人从依白坊门前离开。”她微微冷笑,“我倒要瞧瞧,在未婚妻到达帝都的第一天晚上就出去寻花问柳的六殿下究竟是什么模样!”
“大小姐您真是误会了,依白坊只是赌坊而已,绝不是您想的那些个烟花之地。”那少年急得满头是汗,又不知该怎么办好,只得愣愣地站在依白坊门口,就是不让人进。
楼上的持盈看得是一脸无奈,支着下颚笑道:“六哥,未来六嫂可真是女中豪杰。”
郁浅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道:“等她上来揪着你不放,我却想听听你那时对她的评价。”
持盈轻笑一声,扬手一指,只道:“那也得等六嫂上来。”
“她若上来了,闹出去你我的名声都不好听。”郁浅递了份折子给持盈,道,“你来看看。”
“六哥愿意让我看?”持盈倚在窗边,唇边浅笑盈盈,却是依旧不动,“不怕我告诉七哥么?”
郁浅深深看她一眼,只道:“你看吧。”
持盈舒展开眉目,容上笑意清淡,只摇首道:“六哥只怕会后悔。”
郁浅轻敛衣角,起身将奏折放进她手里,道:“这一封奏折的内容,你是决不会告知行之的。”他还是昨日的那身深色衣衫,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样子,让人决计想象不到他这一晚上都窝在依白坊里昏睡着。
持盈迟疑着接过,展开看了几行,笑意微敛,眸色渐深,手指紧紧一攥,抬首道:“六哥这是何意?”
“昨晚你不是说了想回宫么?”郁浅看向持盈的目光中隐含了几分探究,良久方淡淡道,“西辞前个儿也提了此事,我就顺手写进了折子里。”
持盈低首复又看着那折子,沉默半晌后将它揉进手心,道:“六哥这个人情,持盈怕是承不起。”她承的情,郁浅多半会算在西辞身上,她不愿如此,也不能如此。
“这个人情,是要还的。”郁浅向她一伸手,示意她把揉成一团的折子放进自己手里。
持盈蓦然抬首,笑道:“若是要我做不利于西辞的事,我宁可永不回宫,皇宫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
郁浅要她还的,不外乎是要她提供郁行之的情报云云,既然西辞站在郁行之一边,那么,她对郁行之至多能做到不帮,却绝做不到出卖。皇宫里的荣华奢贵,在她眼里,比不过西辞的舒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