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帝王笔记》 宫墙深深深几许(5)

感业寺里立即美女如云,人满为患,计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诸夫人;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缓、充仪、充容、充媛诸女嫔;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宝林、御女、采女各二十七人,为八十一御妻,以及原来年老色衰、已被除册的,总计有二百人之多。剃度在升平殿举行,三个剃度师已经进行了两天,还没剃度完,先皇李世民的妃嫔们柔美的头发,已被装了整整三大箩筐,升平殿内殿外,一片哭泣声。

哭什么哭?你们的命算是好的了,搁在过去,你们都是要殉葬的。

昔日为了争宠,为了品级的提升,个个费尽心机,争相打扮,倾轧对手,如今,太宗崩逝,竟一个个被当成无用的包袱,扫地出宫。武则天面临着人生中的又一次重大转折,依据大唐制度,她也被送出宫削发为尼。武则天虽不甘心,但当时的她也只能任人摆布,怀着一个渺茫的希望在感业寺住下,名为带发修行,实为大唐天子之“别宅妇”,身份极为尴尬,前途也是一片黯淡,唯一能指望的,便是与李治那似有若无、脆弱易断的爱情了。那叫爱情吗?她也无法肯定。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皇登基也应该有个新的气象。李治表现得颇为热心,李世民后期是三天一上朝,李治却是天天上朝,称“朕幼登大位,日夕孜孜,犹恐拥滞众务”,每日引刺史十人入内,“问百姓疾苦,及其政治”。

李治把皇帝这份工打得有声有色。没有天赋,不要紧,勤能补拙;没有资历,不要紧,多下去走一走看一看,关心民生疾苦。

对于新角色的新鲜感和责任感,冲淡了与情人分离的相思,重新召武媚娘入宫之事也一拖再拖。作为皇帝,李治身边从来就不会缺少女人,这段时间里他又纳了徐婕妤等美人。

闲时到感业寺里感受一下别样风情,所谓红旗不倒,彩旗飘飘,日子过得倒也滋润得很。

但对于武则天来说,日子就没有那么轻松了。红颜易老春易逝,她已经二十七岁,就是放在今天,她也算是剩女了。何况她这个剩女还是先皇剩下来的,没人敢接。

没有任何名分,没有任何保障,不尴不尬不僧不俗地住在感业寺里,她身边穿梭的都是凡心不死的山寨版尼姑。

每天这帮人议论的都是新皇之事,传入她耳中的是他昨日纳了谁,今日又纳了谁的消息,都是比她更年轻也许更美貌的女子,而她不能过问,更不敢有任何抱怨。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此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传说中她写的这首哀婉缠绵的《如意娘》,多少可以反映她当时的心境。

年华已经老去,前途仍不明朗,那渺茫无期的承诺什么时候能够到来?在李治未去感业寺的日子里,那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倚门而望的缁衣女子,一定有无数次,为这样莫测的未来而战栗。

男人本来就是靠不住的,何况是一个登上帝位的男人。因为她知道,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更不能靠神仙皇帝。因为她相信,自己也是人,也有生存下去的权力。

因为在这二十七年的人生浮沉之中,她始终保持着一样东西—信念。信念比黄金还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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