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安(6)

狄安也常感慨说,唱别人的歌,肯定不如唱自己的歌那么爽,但有什么办法呢,你没有崔健牛逼,你就得唱他的歌。你的歌?你只能自己回家慢慢唱,慢慢琢磨。直到有一天你被认可了,出名了。这就是生活,硬邦邦的生活。

舞台上发生冲突不算什么,狄安最烦的是骚扰。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个周末晚上,酒吧爆满,小有名气的狄安一上台就被掌声和口哨声淹没了。狄安也来了情绪,紧抱吉他尽情歌舞。两首歌下来,狄安就满头大汗衣衫湿了。

夏天的狄安一般都是上身白色背心、下身及膝短裤、脚穿高帮登山靴,然后散发披头。和往常一样,两首歌之后,就有人端着啤酒上来了,要跟狄安喝酒。狄安礼貌性地喝了两口。狄安有时候还真担心哪个不怀好意的人在酒里放了迷魂药。当然,和狄安在舞台上喝酒的,还有不少漂亮性感的女人。

那晚,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都湿透了,脱吧。”这句暧昧的话,瞬间将整个酒吧的热情点燃了。大家都对着狄安喊:“脱、脱。”狄安玩得高兴,还真脱了下来,当然只是上身的背心。

狄安长得很像国内某个知名音乐人,瘦削的脸形,瘦削的身材。狄安这么一脱,气氛更是火热。只是,这一脱也给狄安带来了麻烦。

一同性恋朋友看上了狄安。还没等狄安下台,他就迫不及待地冲上去了,一手端酒,一手亲密地绕上了狄安的腰。

狄安一看这哥们长得五大三粗、却戴着亮晶晶的耳环就不对劲,赶紧喝了一口酒就直奔洗手间。没想到,同性恋立马跟了进去,一把从身后抱住狄安,脸贴在狄安全是汗的背脊上,兴奋地气喘吁吁,双手则在狄安胸前胡乱搓揉,然后直捣黄龙。从未见过如此架势的狄安吓坏了,大叫一声挣脱跑了。

同性恋朋友,阴魂不散,又跟了出来,不过已经温柔了很多,含情脉脉地看着狄安,要了杯酒给狄安:“宝贝,对不起,我真的喜欢你,而且很久了,我们交朋友吧。”

狄安摆手拒绝。这时候,酒吧老板过来解围了。酒吧老板与同性恋朋友耳语了一句:“他有女人,你搞错对象了,兄弟。”此事算是就此结束。

所以当狄安看到张温馨,总是准时出现在酒吧某个角落里看他演出的时候,狄安就暗自觉得好笑:想跟我玩持久战?不可能上你的当。喜欢我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连同性恋我都经历过了,你算个鸟。

狄安这么想,是因为自己还没料到要自费出专辑的事情。到最后,狄安之所以没有打赢张温馨,是因为他被自己击败了,被硬邦邦的生活击败了。

5

理想是什么?

狄安常常问自己。从大学毕业来到深圳,七年来,狄安就这么无休止地跳啊唱啊,从来不知道明天是星期几,不关心天气冷暖、菜价涨跌。每天狄安回到小小出租屋的时候,洗洗澡、看看杂志,天就大亮了。狄安每天都可以听到隔壁那对开小店的夫妻起床、出门、关门,他们活着多不容易,每天起早贪黑经营一个小小的早点店。楼上的老人似乎也在乒乒乓乓忙乎起来,给小孙子做早餐了,小孩吃了拖着沉重的书包上那没完没了的学。老人也不容易,儿子离婚了,去了广州做生意,剩下一老一小相依为命。

多少个东方发白的清晨,狄安就这样就着隔壁夫妻的关门声、楼上老人洗锅刷碗声,迷迷糊糊入睡。一想他们都挺不容易时,狄安入睡的表情是微笑的、满足的。

这种微笑着入睡的状态,保持了五年。之后,狄安觉得自己应该开始新的计划,那就是推出自己的专辑。走出校园这么多年,在“天堂”里唱了这么多年,无论是技术还是生活阅历,都已经成熟了,该发出自己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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