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育员正说着，听到一阵紧似一阵的脚步声。大家回头望去，有五六个人正向他们所在的位置赶来。“他们一定是听说又有人被救上来了。”一位记者对另一位记者说。不一会儿工夫，来人的身影就些许清晰。民政局局长好像认出了是谁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迎，人们也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这时大家看到局长握住了一位老者的手说：“老哥，我这个局长没当好，对不住了！”老者明白局长的话是什么意思，眼睛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寻。当他看到院长的遗体时就想跑过去，但两腿就像灌进了铅似的沉重，脸上的沟沟壑壑溢满了泪水。“老伴，你就这样走了？”老者的双脚终于挪到院长身旁。他伸手在院长的脸上摸拭，厚厚的一层泥沙被抚掉，露出本来的肌肤，上面写的全是牵挂。院长的眼睛被泥巴糊住了，老者小心翼翼地为她撑开眼睑，轻轻地把淤泥清除，眼球显露了，往昔眼神里的倔强和善良还历历在目。然后，老者用手指理顺了院长凌乱的头发，仿佛在帮他理顺工作繁忙引起的烦乱的心绪。“走好，老伴！”老者自言自语地说着，眼睛又开始在人群中搜寻，他好像需要一件什么东西。一位志愿者心领神会，赶忙从身带的白布中抽出一件递了过去。老者双手接了过来，轻轻地盖在院长身上，又往上拽了拽，把院长的脸庞完全蒙住。
周围一时变得非常宁静。
“妈——”一声哭喊像山洪的浪头突然打了过来，在人们的心中激起层层旋涡。他是院长的儿子。一颗侥幸的心在事实面前迸裂了。他把头深深地埋在母亲的胸怀，但哭声依然响亮，像是在审判刚才的山洪。院长的两个女儿跟着哥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有一个女人面带微笑，她是院长的儿媳妇。就在人们惊疑之际，她冲着远方喊道：“健健，跟着爸妈滑冰去了！”一阵仰天大笑后，她又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健健，把他抱得死紧死紧。显然，健健已经跟着奶奶去了美丽的天堂。
“真对不起，我没有完成任务。”保育员赶过来握紧健健冰凉的小手，哭得像个泪人似的。一直跟在身后的五岁男孩惊恐地紧紧抓住保育员的衣襟，好像山洪又来了。这时钟晓丽哭得已经站不住了，抱着宋玉坐在了地上。有的记者已经忘记了采访，跟着大伙一块流泪。这时，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走近两个战士说：“领着他们去登记处登记吧。”他指着前方的一个帐篷说：“到了那儿就能看到登记处的牌子。”“按副局长说的办吧！照顾好他们。”民政局局长补充了一句。
登记处黑压压的人群。他们一遍遍地翻阅着生还名单、死亡名单和失踪名单。询问声、打探声、哭声连成一片。一位战士招呼人群让开一条缝，扶着钟晓丽来到生还者登记桌前。回答完登记者的提问，钟晓丽说：“我把宋玉抱回家吧？”“现在正是需要援助的时候，应该没有问题。”登记人员说着就打电话向领导请示。打完电话，登记人员让钟晓丽出示证件，钟晓丽就把警官证从便衣口袋里取出来，登记人员看后站了起来。“您辛苦了，有什么事及时联系吧，领导让我向您表示感谢！”
离开登记处，钟晓丽躲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解开衣襟，给小宋玉喂奶。大概是在福利院吃得饱吧，小宋玉吸吮起来不像以前那样迫切。钟晓丽摸了摸他的小屁股，感觉黏乎乎的，就知道是拉屎了，于是把孩子抱起来，又伸出一只手把尿布撤了。随身没有新的尿布可换，钟晓丽就把忘记送给小兰的一件内衣从裤兜里取出来，折掉罩在外面的塑料膜，将内衣垫在了宋玉的小屁股下面。很舒服！小宋玉趴在钟晓丽的怀里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