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大卫看上去稍微正常了些。他刮了胡子,身着卡其裤,上身穿一件领尖带有纽扣的蓝色牛津衫,脚上穿一双斯佩雷休闲鞋。
他正绕着起居室紧张不安地踱着步子,似乎自马克斯拜访以来他又受到了几分关注。屋子里依旧乱糟糟的,现在可以看出大致的轮廓了,至少那些残存的食物已经不见了。
他边走边反思着写在黄色格子板上的备忘录。奇普、伯尼和斯基皮也从地板上爬起来,开始跟着大卫的节拍走动,向左四步,停下,转身,接着向右四步。
大卫停顿片刻,俯身对狗儿们讲道,“你们必须好好表现。”而狗儿们同样回视着大卫,那样子就如同它们不仅理解他的意思,而且已经准备好了去照着做。但大卫并不如我了解它们。
很快,门铃响了,狗儿们顺从地跟着大卫来到了门前。等在门后走廊中的是一位身材矮小、体态瘦削、40 岁出头的女人。她身着钢灰色连衣裙,一条腰带将其紧紧缚于腰间,裙子熨烫得平平整整的,头发被紧紧地裹成面包状,那头型就像我在50 年代的厨房用品杂志广告上看到的一样。
大卫打开门道:“请进。”女人伸出她瘦骨嶙峋的手,大卫小心翼翼地握了握。
“我是玛格丽特? 冬妮利,你可以叫我佩格。”
“这边请,佩格。”大卫指引她进入房间。
“多么迷人的花园,你……”
佩格一跨过门槛进入走廊,伯尼便抑制不住它的兴奋。它开始愉快地欢叫,一跃到了她的身上。伯尼两只前爪那始料未及的推动让可怜的玛格丽特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尽管安然无恙,但很明显,冬妮利女士并不是爱狗的人,虽然情况极为乐观,但她还是不知所措地尖叫着呼救。奇普和斯基皮也加入了这场游戏,也开始对她野蛮地狂吠。狗吠的声音越大,冬妮利尖叫得越刺耳。
“佩格——冬妮利小姐——请安静下来。”大卫边尽力将伯尼拉走,边朝她喊道。
“它们正在攻击我!”
“它们没有攻击你,它们认为你在和它们玩耍。”
随着她的尖叫,奇普和斯基皮再也按捺不住,也卷入了这场喧嚣中。走廊里,冬妮利和三条狗滚作一团。大卫试图将它们分开,但那就像试图将苍蝇从一碗燕麦粥的附近赶走一样困难。在拉拽的过程中,大卫不小心抓到了冬妮利的胸部。在这种可以感知的人身冒犯之下,她再次爆发出了尖叫声,那尖叫声唯有星期六早晨电视中的卡通角色发出的声音才可与之相比。
我开始大笑。这种感觉如此奇怪,以至于起初我竟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发出的声音,但随后我便听到了。于是我用手捂住嘴巴以阻止笑声传开,但丝毫不起作用。
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转身出门,即使某种程度上我确信没有一个人能听到我的声音。
我跑出前门时几乎笑翻了。
突然,冬妮利女士从房子中冲了出来。她的头发由原来整齐的面包状被撕扯得乱蓬蓬,连衣裙歪斜得几乎翻了过来。她边从门前阶梯向下奔跑,边向外撕扯着嘴中的狗毛。
慌乱之中,冬妮利几乎被亨利(我的那只体型巨大的虎斑猫)绊倒,它正在门前阶梯打理绒毛。对于这次攻击,亨利只是恼怒地停下来看了看,而后便回到了它那更重要的工作中去了。冬妮利啜泣着冲向她的福特汽车,安全地蜷缩到车中,驾车呼啸离去。
屋子里,大卫表情严肃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三条狗。奇普和伯尼已经安静了下来,在他的注视下表现出几分懊悔。但我敢发誓,斯基皮是在傻笑。“这就是你们的最好表现?”
大卫从走廊的桌上抓起格子板,他用笔画掉了冬妮利女士的名字,如此用力,以至于戳穿了格子板上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