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红起来了,这么多年在外边跑,真没赚到什么大钱,听起来报社记者的名声不错,其实是一副空手套白狼的花架子。
“你卖得太便宜了,要是在香港和日本卖,一幅字就是十幅字的价格。”我说。
妈妈喝尽最后一口豆浆,用眼睛白了我一眼说:“你要是实在想找他赎回木月文的字,就去找肖翩翩好了,这个年轻的女子曾经是邺市歌舞团的报幕员,后来被房地产商借到自己的公司搞宣传,公司给她实行年薪制,一年几十万元。听说她刚到公司,老板就给她买了一辆几十万元的车子,没几天车被人偷了,她急得哭鼻子,老板说别急,不要紧,我再为你买一辆更好的,很快又为她买了一辆更好的车子。老板你是见不到的,只要找到肖翩翩,你才能见到老板。听说她目前在天浦注册了一个文化传媒公司,也当老板了。”
“这个肖翩翩,是不是老板的小秘呀?”我问。
我妈妈神秘地一笑,“谁能说得清啊,反正如今社会就时兴这个,权钱交易,权色交易,钱色交易,污七八糟,就像个大染缸,白人也染黑了。房地产商是靠卖烧饼起家的,再有钱也没有地位,更不用说挤到上流社会,于是他就用钱收买了一个有姿色有文化的上流社会的女人,让天浦的人看看,这样的女人居然也归顺在他的门下了,钱难道不万能吗?”
妈妈说罢叹了口气,看看我,接着说:“如今男女之间再想寻找地久天长、牵肠挂肚的纯真爱情,恐怕真是难了,手机短信代替了白纸黑字的情书,一夜情代替了地老天荒的爱情,速成的东西也就速朽,再也没有人真切地挂念着另一个人了……而你们年轻人喜欢这样,你们功利,对世间所有的东西都像吃快餐一样快速消化。妈妈真是老了,不喜欢外边这个喧闹的世界,但又被外边的世界所牵引。其实把木月文那些墨宝换成了房子,我内心也很矛盾,那些字都是他一笔一画写给我的,我把它卖了,就等于把木月文的真情卖了,我对不起他的一片真心啊!……”
我妈妈伤感起来了,她的声音哽咽,泪水顺着面颊流下来,我不敢看她,是我触动了她内心的痛处,人的心灵是要有一点东西属于自己的,它不能被外界触碰,是自己真正的私密空间。现在我触到妈妈的这个空间了,我是不是有点残忍呢?
我不知跟妈妈说些什么,通过妈妈的情绪,我敢断定她对木月文有着很深的感情,这感情无法言说,只可会意不可言传。我想起那天木红丽跟我说过的话:“我爷爷是个正派人,你们记者可不能瞎猜瞎写!”
其实在我看来正派不正派都跟爱没有关系,难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动真情的时候,就不正派吗?那么他每天面对自己不爱的人,与她一起违心地吃喝拉撒就是正派的?……
还是我们这代人好,青春和姿色被权力和金钱利用着,付出就有回报,不合适就去离婚,心无挂碍,随心所欲,凭着感觉走。而妈妈他们那一代人真是太苦了,连恋爱的自由都没有,更不用说风风火火爱一场了。妈妈看不惯我们这代人,就像我们这代人也不理解妈妈这代人一样,简直风马牛不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