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家门,就闻到一股荠菜的香味,妈妈包好饺子正等我回来下锅呢。这几天,她总是不停地给我做吃的,好像我在外边什么也吃不着似的,其实我的职业就是个混吃混喝的职业。不过新鲜的荠菜肉饺在外边还是很难吃到的,特别是肉馅,我妈妈说天浦菜场的猪肉大多是农民自家喂养的黑毛猪,比邺市超市里卖的猪肉香多了。又说,因为黑毛猪走俏,不法分子就把白毛猪染成黑色当黑毛猪卖,结果顾客买了肉回家清洗的时候,发现水是黑的,肉皮上带着的黑猪毛经过清水的冲洗又变白了,顾客就知道上当了,跑到菜场的肉摊上闹了几回,把肉案砸了,又告到市场管理处,这下不法分子才不敢造假了。我妈还说,最近天浦街道出了个动物卫生检疫状元,在邺市参加动物检疫比赛获了金奖,这下天浦菜场猪肉的安全系数更高了,有问题的猪肉逃不过检疫状元的眼睛。最后,我妈说:“今天我买这肉是正儿八经的黑毛猪,我故意挑了一块皮上带黑毛的,回来怎么洗黑毛都是黑的,你尽管吃吧,保准比白毛猪的肉香。”
我吃了一大碗,果然喷香。
吃过饺子,我又问起木月文那幅《秀春图》的来龙去脉,我妈妈有点烦了说:“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你去找木红丽吧,她是木月文的孙女,如今也画画,她的画还挺有市场的。你别说是我儿子,你离家十几年了,估计她也认不得你了。”
我妈妈说罢就在书橱里翻出一个小本子,从里面拣了个电话号码报给了我,我一试,木红丽爽快的声音立刻传进了我的耳朵,“哪一个呀?”
我跟站在一旁的妈妈挤了挤眼说:“我是您的崇拜者,听说您的画画得不错,又听说您是木月文的孙女,我是一家报社的记者,想去采访您一下。”
“好哇,那您马上过来吧。”对方爽快地邀请。
我立刻出门。
我妈妈看着我的背影说:“记者都是骗子,嘴能花人。”
木红丽身高马大,像个女侠,说话的语音很快,堂音很足,一口气能说上几十句话,举止动作男人作派,不像会画画的文人,可她的房间里挂满了她自画的山水,其空灵幽远的画风有点模仿国画大师黄宾虹。她说她正向黄老学习,而且是他画作的鉴定者。见我一副怀疑的表情,便执拗地说:“难道你不相信?我这套房子就是一个房地产商送的,他要我帮助鉴定一幅黄宾虹的画,一幅价值六七百万的画,百分之十的鉴定费,那是多少钱?六七十万呀,我什么心没操,房子就住上了,里面的东西全是房地产老板给买的。”
我无言地坐在橡木椅子上,她咄咄逼人的架式使我不得不信,如今木月文的一幅字画在海外能抵别墅,他的孙女在国内靠着自身的本事换套住房理所当然,黄宾虹是木月文的老师,木红丽熟悉他的画风应该是符合逻辑的。
木红丽给我泡了一杯绿茶,忽然问:“你怎么想起找我来的?”
我沉思了一会儿,想该用什么话来打开话题,使她能对我这个记者感兴趣,而后说些心里的话出来。于是我笑着说:“大名鼎鼎的木红丽谁不知道啊,有木月文孙女这一个招牌你就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