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踏进家门,我妈妈就欣喜地告诉我,她在邺市买房子了,一百平方米,下次我再回来,她就在邺市迎接我了。
我吓了一跳,邺市的房价如今是每平方米2万元,城市中心地带更贵一些,妈妈作为一个地方戏演员,早就退休了,每月只拿两千多元的退休工资,而且这么多年我虽然在外混事,一个名气响当当的世界经济早报的记者,可我并没有钱接济母亲,要知道一个年轻人在外边打拚,是有许多难言的苦衷的,花销上经常入不敷出。好在我妈妈很理解我,从未跟我张口要过钱,她刚强的个性使她一向坚挺不屈。
妈妈因为买房的喜悦使她看上去分外有精神,额上的皱纹也舒展开了,几年不见,本以为老态龙钟的妈妈,竟以出人意料的精气神迎接着我,记得小时候妈妈就常说,等她老的时候,绝不给儿女添麻烦,现在妈妈似乎在一步一步实现着她的诺言。这让我心里好不舒服,养儿防老,可已年愈七十岁的妈妈至今未沾上我一点光,倒是她自己在邺市购买的房子使她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我不清楚妈妈从哪里弄到这么一大笔购房款,一百平米的房子在邺市需要两百万元,按我妈妈的经济收入,她一辈子也挣不来两百万元。
我不解,忍不住问:“您从哪里弄来的钱?”
在我看来天上是从来不会掉馅饼的,“天上掉馅饼”不过是穷苦百姓盼望发财的一种愿望而已。
妈妈神秘地眨眨眼说:“你猜猜看?……”
我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这谜底,只好如实地告诉妈妈,“我猜不到。”
妈妈释然一笑:“也难怪你猜不到,老话说,一个人藏起来的东西,一百个人都难找到。妈实话告诉你吧,是木月文当年送给妈妈的那些墨宝,如今居然值钱了,有一个天浦县的大商人一下子在妈妈手里买走了二十幅,然后就丢给妈妈一张二百万的支票,真是天睁眼啊,妈妈苦了一辈子,一下子就发了笔横财,中了大彩了!第二天我就到邺市买了房子,妈妈一直就想到邺市去住,这下总算随心如意了,要说这还得感谢木月文啊,当年要是知道他的字画这么值钱,我让他多写几幅该有多好!”
我的头轰轰响了两声,刚要开口说话,嘴巴却怎么也张不开了。
“哎呀,厌蛋,你这是怎么了?……”
我听见妈妈焦急地喊我小名,而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醒来后,已经躺在床上,我妈妈正用浸冷的毛巾擦我的额头,嘴上喃喃道:“怎么刚到家就晕过去了,许是路上跑累了吧?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厌起来没完没了……”
也许我真的病了?生病也是一种休息,躺在床上,还能让妈妈为我担忧。
妈妈手中的冷毛巾让我突然清醒了,我看着她,心里说孩儿回来晚了一步,否则那二十幅木月文的书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手的,您得了两百万就欢天喜地了,要知道它在香港苏富比拍卖行是两千万的价值。可我嘴上却无力把这些话说出来,我怕吓着妈妈,真的,我妈妈身为地方戏名角,虽然在天浦县是个远近闻名的人物,但跟外边的大千世界相比,她仍属于没什么见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