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就是这样逃跑的 路上(1)

火车站广场的人太多了。启开拖着许诺的箱子不时和她被人群撞散,许诺的步伐飞快,她时而停下紧皱眉头不满地看着启开,而后又立即向进站口冲去。她的不满来源于许多方面——她不满已经待业半年,不满今天的堵车,不满启开总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此刻最为让她不满的还是那张上铺火车票。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上铺吗?”票到手的时候,许诺对启开嚷开了。

“那就只有硬座。”启开回答。

“谁让你不抓紧时间,非得说过两天。”

“上铺也比没有好吧。”

“行行行,我懒得跟你废话。”

于是他们就沉默了一路,许诺心想着,我是绝对不会先开口的。她此刻站在进站口等启开送箱子过来,然后就打算二话不说径直离开。

“没有站台票。”果然是启开先说话了,冷静且诡异。

“我知道。”

“那你过完年回来是吗?”

“理论上是这样。”

“什么意思?”

“谁知道中间有什么变故呢?”

“你是指什么?”

启开的话语里弥漫出一股酸味。他是个摩羯座的男生,当许诺毅然告诉他自己先回老家的决定时,他面无表情,但内心翻涌,许诺的这个决定让内心有些缺乏安全感的他不大舒服。

“我能指什么?除了工作我还能指什么?你希望我指什么?”许诺内心中的一切不满在此刻有些蒸腾。

听了她的话,启开心里一紧,但还是镇定地说:“嗯。那你快进去吧。”

“拜拜。”许诺的心里冒着泡,把她对启开的不舍毫不留情地掩埋掉了,她倔强地说出这句话,就从启开手中接过提箱。

箱子一到手中,许诺顿时感到的不是一种沉重,而是更热。在刚才的疾行中,被藏在短羽绒服和保暖裤下的她的身体已经被细小微弱的汗丝侵略得没有完处,那些汗丝如同一根根绵针,刺得她又痛又痒,刺得她烦躁不堪。但她依然只能拖着箱子继续疾行,领口处不时冒出自己的体味,让她蹙紧眉头。

在这个不是非常南的南方C城,冬天就像一个矫情的小媳妇,不管你如何穿衣服,永远是静冷动热——而且冷时透骨,热时冒气。不管你穿得多厚,甚至是羽绒服加棉袄,如果静在某处,那就永远只能当“团长”;不管你穿得多薄,甚至只一件呢大衣或厚毛衣,如果快步地走起来,不一会儿就能享受到小汗针的频频攻击。在这里经过数年,许诺还是一直选择“挨”这个字眼来形容过冬天。

也许这是启开走路比较慢的原因?也许他比我更热。许诺这样想着,之前似乎已经变成硬邦邦石头的心,瞬间变成了脆皮鸡蛋,再过须臾,就可以不经过化学加工就径直变成棉花糖了,应该是在她给启开打过一个电话之后。当然,前提是启开的态度很好。

她乘坐的这趟列车已经开始检票,许诺在即将与大批排队乘客“追尾”的时刻放缓了脚步。她左手拉着提箱,右手拎着一个超市里卖3毛钱的大塑料袋,袋中装满了她这程漫漫长路的伙食,颇为沉重。她从肩上斜挎的皮质单肩包里费劲地拿出了车票,索性将车票衔在嘴里。可是,人流的前行实在很慢,她又气急败坏地想:如果不是启开慢吞吞,我本来可以提早来找小红帽的。很渴望咬牙切齿的她,怕湿了嘴里衔着的车票,只能选择平复内心。

列车开动的时间是上午10点56分,这意味着许诺要在车上吃个午饭再吃个晚饭。可是这两顿饭之间的几个钟头最让她头疼,她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要爬上上铺躺一下午还是在凳子上坐一下午——她只能选择其中一个,因为对她来说,上上铺是一项工程一般的严峻任务。10点55分的时候,启开打来了电话,许诺望着窗外,车子就在她不经意的时候开始将这个城市渐渐撇在身后。

“我不想上去。”拿不定主意的她开始跟启开商讨。

“那你就坐一下午?”

“不然买了这么多吃的怎么办?上去又不能吃。万一我中途要上厕所怎么办,还得反复地上下,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笨笨的样子。”

“那你自己决定吧,路上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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