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妈妈的妈妈1

她才惊觉父亲身体里沉默的那堵墙,不凿一字,一砖一瓦却全是对母亲的爱。

今天是夏洛最重要的资格考试的日子。前期做的所有事情,皆为了这一搏,所以最为关键,有点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无须赘言有多要紧,夏洛的父母头一次破天荒地没有去工作,他们最为朴素的想法,就是让夏洛睡得好一些,吃得好一些(那天早上有两个荷包蛋)。夏洛看见,就有点蹬鼻子上脸,不乐意了,“妈妈,我吃不掉的。”妈妈笑道:“夏洛你还说自己不自私呢,两个荷包蛋,我们一人一个啊。”

原来是这样。她看见站在一边的爸爸,问妈妈:“怎么不给爸爸也做一个呢?”她知道问这个问题会尴尬,彼此都是,不过却听见爸爸回答:“我吃不来这个。”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筷子戳在蛋黄上,没有煮老,很嫩,有些汁液流了出来。她听见爸爸说“我吃不来这个”。也许SISSI爸爸也会说这句话,却是因为有荷包蛋的早饭对他来说,太过于简陋。

今天还是张阿姨儿子结婚的日子。没有喜宴。那样得来的三十万元,丧事可以大办,喜事只能一切从简,送来的几颗糖果,也是干巴巴的,没有一点喜庆味道。糖果散在桌子上,被父亲拿去吃了,糖纸随便扔在了地上。夏洛看见,她把它捡起来,夹在书本中,用手抚平,眼泪就啪啪地打在手背。妈妈觉出不对看了过来,她已经抹去了。

昨天晚上,她还是梦见他了。他好像也知道她次曰有要紧的事情做,一晃而过,匆匆就走了。她伸出手去挽留,却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这只不光滑生老趼却温暖的手。惊醒,是妈妈坐在一边,这时候摸摸夏洛的脸,“做噩梦了?”她没有说话,是噩梦吗?不去评判,总之醒来的时候是妈妈握着她的手,不是莫大的幸福吗?她没有问,妈妈也没有说,这个晚上妈妈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床边,不怕打扰了她吗?夏洛仗着自己明天有最重要的考试,也不管妈妈劳累否,只是认真地拽着她的手,沉沉睡去了。当然,这是母女之间的秘密,也不是不能泄露,只是没必要让第三者知道。她一开始就是妈妈身上的一块肉,此时此刻才觉得是完整的。

她吃过饭去擦嘴,瞧见妈妈不知道是第几遍了,仍旧检查她的文具。

“妈妈,我都看过好几遍了!”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自己看过一遍,我才放心啊。”她把铅笔橡皮尺子重新一一放回去,末了忍不住还是说了一句,“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啊。”夏洛心里想,这个妈妈,不知道考试当天说这个话会让孩子紧张的吗。倒是她反过来安慰妈妈说:“没事的。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出门的时候,她莫名其妙地绊了一跤。妈妈慌忙将她扶住,夏洛顺势摔进了她怀中。紧紧抱住,一半算是撒娇,一半算是安慰,她看见妈妈眼里的忧虑和惊慌。她终于放手,走了几步,听见妈妈叫:“夏洛。”她回头看,以为自己落下了什么东西。妈妈只是用力地看着她,目光深深地,好像要沉到她心里去,她于是冲妈妈一笑。其实夏洛心里很苦,她怕看见妈妈失望。而预定了的失望等在前方。她走在上学的路上,耳边还响着妈妈叫唤她的名字,她想起关于自己的一个故事,是一个乌龙事件。其实她有一个同胞的弟弟,那时候父母在外打工,生下他们两个,坐火车回来,是打算将夏洛丢在火车上。兄妹两个被装在各自的旅行包里面,也怪马大哈的爸爸,竟然拿错了包,那个可怜的弟弟就这样被丢弃了。她第一次听见这个故事还很小,觉得是妈妈说来吓自己的。但是而后觉得是真的。她不恨父母,庆幸阴差阳错选了自己,她总觉得那个弟弟没有自己体贴和关心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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