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坐进依墙摆放的那几把椅子中的一把，它们通常是为了来访者设置的。他抬起手，佯装整理军帽，以掩饰内心的惶恐和不安。这一年来，他们一直在加紧训练，为将来可能面临的战争做准备，而在这个时侯，他却要退出来，他不敢想象辛里奇舰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霍华德准尉，有什么事吗？是不是为了休假？你还没有进来，我就猜到了。”辛里奇舰长得意地说。
“不是，舰长。”霍华德嗫嚅道。
“那为了什么？”
有几秒钟的停顿。舰长侧过身，探询地望着他。
许许多多的想法掠过霍华德的脑海。有一刹那，他甚至想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从这里逃走。但最终一个声音战胜其它所有想法，占据他整个思维——就是现在，要不你再也没有机会了，并且会遗憾终生。他清了清嗓子，仿佛要把塞在嘴中的什么东西挪开似的。
“舰长，我要退役。”他快速地说，一边把早已准备好的辞职申请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辛里奇舰长的面前。
“你说什么？退役，对吗？”舰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这样，舰长。”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霍华德准尉，你知道吗？”
“是的，舰长。”霍华德低着头，不敢看辛里奇舰长的眼睛。
舰长飞快地看完霍华德的辞职书，把它猛地一扔，信纸在桌上轻飘飘地颠了几下，然后像一片树叶毫无声息地落到地面上。
“我听说过这件事，但我不会批准你的退役。”舰长站起身，对霍华德说。他在屋里来回地踱着步，“战争马上就要爆发，这是一场与强大的德国人的战争，我们正在努力训练飞行员，你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如果你现在要退役，那简直是一种耻辱。”
“舰长，我明白。但我主意已定。”
从舰长办公室出来，霍华德就找到伯特，他们又去了桑顿医院，把参加志愿队的手续办妥，这才返回基地，收拾行装。除了为母亲和妹妹买的几件夏威夷小饰品和一个中国花瓶外，他没有多少东西要带。他从皮箱里拿出一件衬衣和一条Levi’s牌牛仔裤，想了想，又把它们放回原处，因为在洛杉矶有更多更好的东西在等着他呢。那个中国花瓶，釉面上绘着几个古代仕女踏青的图画，她们神态各异，形象逼真，仿佛随时随刻都会从里面走出来一样。据那个卖主说，它出产于明朝万历年间，从前一直保存在皇宫里，由于战乱才流落民间。霍华德毫不犹豫把它买下来，虽然这花了他一笔巨款，但他仍相当满意。他现在恨不能立刻让父亲见识一下它，他相信他一定会万分惊喜。
在车站上，他们几乎没有耽搁。当他们刚刚站定，一辆圣地亚哥环城电车就不紧不慢地进了站。他上了车，透过车窗向伯特等人挥着手，直到他们在他视野中消失，才回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