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h,Mon Dieu!(噢,上帝!)”老修女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松松的腮帮说话的时候颤颤的,“Medamoiselles,on se dépêche d\'aller en cours!(姑娘们,抓紧时间上自修课去!)”
女生们哄笑着散去,教堂里又恢复了空寂。段依玲回头再看一眼,男子站在神龛前,修竹般的轮廓渐渐融入黑暗所庇护的角落里。出了教堂,拥拥嚷嚷的女生们开始肆无忌惮地大声讨论起来。
有人尖叫道:“我知道他是谁!”
这声高亢的叫喊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发出这叫喊的是一个圆脸女生,她得意地看着大家把各种目光聚拢到她身上,好奇的、迷惑的、惊喜的还有故作不在乎的。有人推了她一下,“你说呀,他到底是谁?”
“我舅舅跟他吃过饭!”
“就这个?”女生们大为失望,淡了眉眼四散而去。不知是谁讥讽了句,“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以为是你们俩面对面吃浪漫晚餐呢!”
圆脸女生不甘心,又说:“我还见过他妈妈!”
“哦,如何?”
“长得可漂亮了,小手指的指甲有这么长!套了个玳瑁指套。”女生边说边顺着小手指拉线条,做出夸张的动作。
“那他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不知道。”
女生们越发没有兴趣,刚才的话题也抛到了脑后,和女伴有一句没一句地嬉笑着。温润的风侵入姑娘们的衣裙,裙摆柔软地翻空盛放,她们弯下腰压了压裙子,咯咯地清笑着。
又有好事者开始议论,“看到段依玲的行李了没有?她打算是把家搬到这里来啊!”
“别说了,她人就在这儿呢。”
段依玲和林静影恰巧走过。几个女生看着段依玲摇曳生姿的步态,酸酸地说:“瞧她走路的样子!”早有女生对她有意见,凑了句,“扭得能把人的眼珠子摇下来!”
段依玲大概听到了什么,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女生们毕竟不敢对伶牙俐齿的段依玲大肆议论,叽叽咕咕,嘲讽的对象就转到了她的好友——稍显沉默的林静影身上。
“你们说,她们俩性格差异这么大,是怎么好上的?”
“这还不简单,也就只有温吞吞的林静影理她呗!”
有女生忽然捂住嘴巴,想笑的样子,“哎,你们见过林静影的爸爸吗?”
“没啊,怎么了?”
“他是这样子走路的。”女生昂首挺胸,翘起臀部,右手做出支着手杖的模样,小手指上翻成兰花指,扭捏着一步一挪。这姿势把女生们全都逗笑了。
“你们说,他走路的样子像谁?”
大家一起喊:“像太——监!”
哄然大笑。
距离不远的林静影听到了,她敏感地低头用手捂着嘴巴,面色绯红。段依玲拉了她一把,挑挑秀眉,“别理她们,闲的!”
段家园子。夕阳流金似的为青砖白墙镀上了一层多愁善感的余晖,墙角的果树结满了半熟的青果,风一吹,飘过尚发涩的果香。瓦钵里的蜜橘花又绽放了一丛,引得几只蜜蜂贪婪地钻入粉绒绒的花蕊。内房掩去炙热的阳光,红木案上搁了盆浅水养的小佛肚竹。
柳碧瑶盯着翠青的竹叶子发呆,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早已洁净的藤木椅。
楼下的尤嫂开始漫长的唠叨,绵长低软的话音纺线似的伸到柳碧瑶的耳旁,“依玲这孩子也真是的,该带的东西忘了,没必要拿的东西却大包大包地往学校里搬。一个姑娘家,哪能这么粗心大意……”
柳碧瑶直起身子,知道自己该给段小姐送东西去了。果然,尤嫂在喊她了,“碧瑶,依玲的书包忘拿了,你去一趟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