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的时候》 萌芽(26)

一周后,林子青和父亲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风尘仆仆回到城里,已经是路灯初亮的时候。

林子青回到家,刚一收拾完,就急着要去楚老师那里,母亲一直没说话,这时才拉住他,哽咽着说,楚老师死了。

“你们走后的第三天那个晚上,他说,他等不到你回来了。他把一包东西交给我,让我一定要保管好交给你,那天夜里他就死了。”

“那天我去火葬场,好惨啊!没有人送他,只有刘干事在那办手续。我把他的骨灰拿回来了,以后他家里人找来了,也有个东西给人家。”说着,母亲拿出一个小盒子。

“啊!”林子青的眼泪顿时滚了出来,捧着骨灰大哭起来。

父亲脸色阴沉转过身去。

夜里,林子青在小阁楼昏暗的灯光下,久久地看着楚天明留给他的东西。

一摞乐谱上面放着楚天明的一封遗书:

小林,孩子!

这几天,我一直在盼望着你回来,我也在用最大的力气在坚持等你。今天,我的生命就要耗尽,即将走向终点。我悲哀地意识到,我等不到你了。此时,想到就要离开你,就要离开我的小提琴,我的心中满是凄凉。

这支小提琴,是意大利制琴大师安东尼奥·斯特拉迪瓦里一七一五年亲手制作的小提琴,迄今已经二百五十多年了。她经过了无数世界演奏大师的磨砺和漫长岁月的历练,她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人类的精灵,她是一支举世无双、无与伦比的小提琴。

琴箱里那张“中国营口乐器厂”商标的下面,就是制琴大师的亲笔签名。我这样做,是为了这支琴的安全而考虑的。这支琴,世界上有多少人在渴望得到她,必须隐去她真实的身份。不到时候,你千万不要去揭开这个商标。这支琴的秘密只能在你心里,如果说出去,这支琴和你也许就会招来难以想象的灾祸。

孩子,此时,我浑身在颤抖,我就要离开你,离开这支小提琴。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好不容易才下决心对你说,我把她托付给你了!我相信她在你手里是最好的归宿,你千万不能辜负她。这样我在地下也会感到莫大的安慰。

这些乐谱和音乐书籍,都是非常珍贵的,是我前些日子收集起来,放在蜂箱里,这次抄家才幸免于难,我把它留给你,相信以后对你大有用处。

孩子,我就要走了。此时此刻我的心充满痛苦悲伤,我不想再去回忆那些艰难曲折的人生历程和受到的摧残与凌辱。我感到欣慰的是,在我生命的最后的日子,你终于来到我身边。回想以往那些日子,我时常看见你在围墙外聆听我的琴声,用那些瓦块敲击围墙发出美妙的音响。那是好动人的一幅图画。我为有你这样一个幼小的心灵在那些日子倾听我的琴声深深感动,更为我的琴声催生了你内心那颗音乐种子的萌芽感到无比欣慰。

孩子!我再也帮不到你,我好懊悔,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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