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操作洗衣机的时候,但平平和索想一起凑过头来看,索远指点洗衣机上的按钮,一面操作一面讲解,索想连声道:“真方便真简单,以后我也会使用了。”
“那好,以后你就学着做点家务。”索远提拉了一下索想身上套着的麻丽过大的衣裳,情绪甚好地道:“午间休息时,我陪你们去浜头镇,先买几件替换衣裳。孃孃的衣裳套在你们身上,都不合身。”
说着他瞥了但平平一眼。幸好麻丽的身架子,和索英的差不多,但平平一下子察觉不出来。她只轻声问一句:
“索英常来么?”
“常来,你看她的东西,丢在我这里满屋都是。”
“她不在你打工的厂子里做?”
“厂子里来打工的人多,竞争激烈。她在外头做钟点工。”索远把丑话说在前头。
“钟点工?”
“就是到人家里去,帮助人家清扫房屋,买菜做饭洗衣裳。”
“服侍人,还不如去厂子里打工。”
索远听得出但平平的心思,他不想让妻子去厂里干活,她进了厂,天天和麻丽见面,那才叫撞鬼哩。故而他话中有话地设着防:“进厂子打工,要考核,一道关一道关审核,索英嫌没自由。她干的钟点工,上海叫家政服务员,干得好,请她的人多,她一天到黑忙不过来,人家争着请她。每个月的收入,比在厂子里打工还多。”
“噢。”听说收入这么高,但平平哼了一声。
“爸,”索想提出问题来了:“马上要开学了,我到哪里去读书呢?”
“爸会想办法,你不要急,转学、入学都蛮费劲的,我先抓紧给你打听。”索远启动了洗衣机的甩干程序,洗衣机一阵骤响,把站在旁边的但平平和索想都吓了一跳。索远理解地一笑,指着洗衣机道:“一会儿,就把衣裳甩成半干的了,上海今天放晴,又有风,晾半天就干了。”
但平平指指洗衣机:“我帮你一起去晾晒吧,晒在哪里?”
“哦不,”索远阻拦着,他不想让同样租住在隔壁的房客和房东看见妻子女儿,他还没想好,怎么给这些人介绍自己的家人。平时,他和麻丽是以夫妻的名义出现在这些人面前的。现在,他的结发妻子和亲生女儿来了,他该怎么说呢?“天不算热,你和想想抓紧躺下休息,睡足了觉,我送午饭回来,我们一起出去买新衣裳。”
索远用关心的语气说着,还指了一下平时他和麻丽睡觉的双人大床。
索想打了一个哈欠,没精打采地说:“一晚上在火车里,我都困死了。”
索远又瞧着一脸倦容的但平平,说:“你也先歇一下吧。”
但平平回望了索远一眼,吃饱了,又来到了丈夫身边,中午饭不需要她操心准备,她的困劲也上来了。她点一下头,拉着索想,走向床边。
索远看着母女俩躺下,打开洗衣机盖,把甩干了的衣裳放进盆里,轻手轻脚打开门,绕过屋檐下的小路,走进农民别墅前的院子里。
正往院子的晾衣绳上搭晒衣裳,祝婶的声气在索远背后响起来:
“家里来客了,索领班。”
索远的手搭在晾衣绳上,停住不动了。他愣了一下,平静地道:“是啊,祝婶娘,没吵着你吧。”
“没、没,见了面你给我介绍介绍。”
“那是一定的。”
幸好祝婶没再搭讪下去,转身走开了。
索远的心却是一阵“怦怦怦”地乱跳,真是按下了葫芦浮起了瓢,哪壶不响提哪壶。满屋麻丽的衣裳和日常用品,可以说成是索英的瞒过妻子女儿。面对农民别墅的近邻,尤其是精明的长舌妇祝婶娘,他怎么介绍但平平和索想呢?
索远顿感自己的脑袋一下子涨大了,仿佛脱光了身子,陡地一下被人推到光天化日之下,他的真实面貌,被人看了一个透。
他该怎么办?